花季少女


牐犔說,就在那條城牆般寬厚的白楊林帶里,有一個村莊叫“芭柳”。芭柳莊的祖先們,不知從何年何地遷徙而來?面對戈壁深處的巴柳,這座還不曾涉足的莊園,自己開始萌想:芭柳莊的先祖們一定蔑視了城池的繁雜和俗庸,才選擇了人煙罕見的戈壁,在秦長城的腳下,燃起了第一堆篝火,開闢了戈壁上第一塊田園;芭柳的先祖們在那塊田園上播種了愛情,營造著生命,延續著平凡而偉大的生息。
牐犑裁唇小鞍帕”?凡去過西部戈壁的都知道,能存活在嚴重乾旱的沙漠鹽鹼地帶的植物不多,紅柳是戈壁里的代表植物,它頑強的生命就如西部人一樣,在風沙中預展千年。
牐犙丶斡關到玉門關再往西,我們看的最多的就是紅柳。我想,當年的“芭柳”,莫非就是今天的“紅柳”?莫非到了某某一代子孫時,卻傳錯了話,而從此以訛傳訛,把“芭柳”誤傳成了“紅柳”?還是在遠古時期,這裡曾經生長過一種叫“芭柳”的植物?總之,對於什麼是“芭柳”,我們一無所知,至於芭柳村莊名字的由來,想必也無從考證。
牐犕往,人在此一時或彼一時,最缺少什麼,那么就最渴望得到什麼。
牐犅躺——戈壁灘上珍貴稀少的色彩,多么渴望得到啊!對我們來說是非常奢侈的名詞了,東面的芭柳,自然就成了嚮往的聖地。“芭柳”,究竟是什麼樣呢?它一定充滿了春天的蔥蘢,一定是座鮮花和彩蝶相映成趣的綠色莊園……在無止境的想像中的芭柳,早已被大家勾勒成一座世外桃園。
牐牽釋綠色,嚮往芭柳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強烈。
牐犌繢實奶炱里,我總是呆呆地望著東面的芭柳,一遍又一遍地用少女的心緒與它遙遙地對著話。是的,這是一個不滿十八歲、遠離了家鄉、遠離了親人少女的心語。
牐犇歉鍪逼冢心裡有話只能對自己說。
牐牳甌諫系鈉候是“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而且日照時間長,晚上九點多太陽還遲遲不肯落下,一天內溫度相差很大,一到春季,這樣的氣候就逐漸明顯起來。我們的皮襖也被那顆似乎落不下去的太陽烘灼得漸漸乾裂粗黑。
牐牬篤的沙漠給戈壁灘帶來了乾燥的氣候,但這裡的水位卻很高,挖地不到一公尺,地下水就見了天日,再往下挖,水就咕咕地往上冒,仿佛有無數個泉眼,只是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多少年。
牐犐匙郵度很大,中午以後,小山似的沙包,經太陽一曬,會蒸發出烘熱的氣浪,陽光的折射中,還偶爾會出現七色彩暈。如果在此時把手伸進沙包,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燙!連長說:“到三伏天時,沙子能煨熟雞蛋”。

牐牳甌諫系難渭罘淺Q現兀國家為了治理這塊鹽鹼灘,耗資巨大,請來南京有關專家進行多次考察,並在寸草不長的戈壁灘上鑽了幾百口機井,但因水位太高,一時間內壓下去鹽鹼,不出半月,就又重新冒出地面,水乾後,還是一片白!聽說,原先這裡的勞改農場也曾投入了大量的勞力、資力,後來建設兵團又接著拚死乾,播下了數萬斤稻穀,試圖創造一個“人定勝天”的奇蹟——“戈壁灘上賽江南”。
牐牭最終是:“有心報國,無力回天”。依舊是“年年下種不出苗,只見鹽鹼不長草”。
牐犞青到兵團就是吃苦來的,人人皆知。
牐犎體必須嚴格遵循上級命令:“只要流盡血和汗,鹽鹼戈壁變成米糧川!”所以,不論你是自覺還是不自覺,也得頂酷暑、冒嚴寒,在瀰漫的風沙塵暴中不停地穿梭,揮動鐵杴、钁頭、坎土鏝,在飛揚著鹽鹼和沙粒的風雪裡,然後悄悄用唾沫濕潤著裂開血口的嘴角和虎口。
牐犈徘、乾渠、田埂挖好了,遇上一場風暴就變成虛無,接著再挖,再打,一場風暴後依然變成一片虛無!
牐犓也不敢說話,誰也不能說話,這樣的“革命”要“革”到哪一天才算完?面對茫茫戈壁,這龐大的、令人恐怖又令人深思的戈壁,我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甚至祈禱這塊無情的土地,能不能給可憐的孩子們一點綠色的安慰?哪怕只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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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百合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