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知識——意象時空構圖一致性

新學聯者,多有了“意象”,丟了“意境”
老油條者,多顧了“意境”,丟了“意象”

然“意象”和“意境”相輔相成,如同“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又好比“形式美”和“內在美”,兩者損一,都是遺憾。對聯,可以“得象忘境”,卻決不能“得境忘象”。

中國古典詩詞一素以意境為最高要求,但意境一定是建立在意象結構之上的,只有意象的和諧和意境的創造達成統一,才有張力,也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契合人們的原始審美心理。不顧意象去談什麼意境,是不可思議的,其實那只是一種“偽意境”、是空中樓閣。

意象的和諧是大前提,任何聯句都要以意象的和諧為最高準則。不論流水對、正對、反對都要在和諧的範圍內進行意象的選擇、結構。在詩來說,這是不須說的。對於對聯,從內容上來說,與詩不同的地方是:存在直接講道理的類似格言一類的內容,也存在不為抒情為本質的句子。從兩者的自身要求來說:詩句是在為意境為最高宗旨的前提下來調動意象並結構的,而聯句是在“切合”所題客體為最高宗旨的前提下來調動意象並結構的。對於詩,最重要的是創造了什麼,對於對聯,更多的是一副聯說出了什麼。

看了[聯會4月常規活動作品點評]一貼,一直在思索“意象時空構圖一致性”的適用問題,試圖從理論上說明什麼樣的對聯/對句,需要考慮“意象時空構圖”的統一。深究之下,發現甚為複雜:)

理順百般頭緒,發現也許借用劉勰“言對”和“事對”的劃分,比較容易說清楚。

1、“言對”一般不用考慮意象時空構圖的統一。
“言對者,雙比空辭者也”。籠統地說,所謂“言對”,就是純粹以作者的思想活動為要內容的句子。這樣的句子,這樣的句子基本上是“因情而文”,其構圖意象元素是作為一種抽象的狀態而存在的。“言對”常見於抒懷、題贈等宜於直接抒發感情的場合,它的特點是思路縱橫捭闔,同樣的出句,對句可以因時而異、因事而異、因人而異,達到迥然不同的意境效果。這樣的句子一般不用考慮上、下句間意象時空構圖的統一,只要意境統一即可。

舉例1:
出句:浮沉宦海為鷗鳥

出句分析:
句中“浮沉宦海”、“為鷗鳥”不是因為作者看到了“宦海”/“鷗鳥”才有這樣的上句,而是作者有感於自身的生活體驗而發生的一種純粹的思想活動,“宦海”/“鷗鳥”也是原形於生活體驗的思想上的一種形象化的反映和感悟。這樣的形象是作為一種想像的狀態存在的。對於這樣的出句,對句,就可以在意象選擇上,不受宦海、鷗鳥等既有構圖元素的限制。

應對分析:
比如:劉墉和紀曉嵐同有浮沉宦海的經歷,劉墉以國為家,同以此為出句,我可以這樣題贈劉墉:
浮沉宦海為鷗鳥
進退國家亦棟樑

而作為一代大才子的紀曉嵐也作官,他嗜書成癖,以此為上句,他這樣述懷:
浮沉宦海為鷗鳥
生死書叢似蠹蟲

舉例2:
出句:願聞己過

出句分析:此出句乾脆沒有明顯的意象元素存在,人是隱含的。“己過”是作為一種虛化的形態,不論是想像,或是想像之於現實的“己過”都是沒有固定形態的可見聞的事物。這樣的出句,應對不受意象構圖的限制。

應對分析:
比如,同以此為上句,我可以題自勉:
願聞己過
不罪人言

而作為清時憂國憂民的林則徐,他這樣作:
願聞己過
求通民情


這裡有一種情況需要特別說明,即含“事對”的“言對”,所謂含“事對”的“言對”,是指,句子的主體結構是“言對”,但其中又包含了“事對”。包含的方式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有明顯的提示語句顯示句子的主體為“言對”,一種是用隱含的提示顯示句子的主體為“言對”。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含“事對”的“言對”,在應對的意象構圖上,均視同“言對”----即可不用考慮其統一性。

舉例1:(用明顯的提示顯示句子的主體為“言對”。)
出句:喜無樵子復觀弈

出句分析:
“樵子復觀弈”事對,但由於“喜”,改變了結構,使得“樵子復觀弈”成了“喜”(無)的內容,從而在主體上成了“言對”。能夠起到這樣的“提示”作用的詞語不少,比如:悵、嘆、憶、喜、可憐等等,其共同的特點是提示這是作者的思想活動。它們常表現為一種感情的直接抒發,並出現在句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