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江處處綻“紅梅”
作者：宋柏年
１９９８年的春節，初來澳門。晨起到孫中山市政公園運動。公園雖小，卻明顯地表現出中西園林藝術合璧的風格。剛剛離開天寒地凍的北國，乍見紅花綠樹、藍天黃槐，頓覺天闊氣清、心曠神怡。沿著平緩的山坡前行，耳邊傳來悠揚的《紅梅贊》樂曲聲：“紅梅花兒開，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萬朵，香飄雲天外……”覺得十分親切。看著關閘上飄著的葡國國旗，心裡迷惑起來：此時身置何處？定下神來，方覺“澳門是處，人情似故鄉”。等到山坡路轉，眼前突然出現上百人在舞太極劍：伴隨著《紅梅贊》的鏇律，鮮艷的紅扇在空中飄舞。此情此景，使我想起晏幾道的《浣溪紗》詞中有一句：“唱得紅梅字字香”，當年注釋《二晏詞選》的時候，很費了一番思考：難道字是可以被唱香的么？如今，我聞到了字字“紅梅”散發的芳香。
問練扇的人，他們說這叫“蓮花太極扇”，是一位姓宗的師傅教的。他每天早晨在新口岸海邊教人打太極拳、舞太極扇、擊太極劍。這套太極扇的套路就是他編排的，以《紅梅贊》樂曲伴奏也是他選定的。這位“宗師傅”究竟是何許人？不得而知。漸漸地，我發現，每天黎明時分，當一抹朝霞映上旅遊塔、中銀大廈的時候，旭日銜青峰，晴雲照澳門，在大三巴前、塔石體育場、白鴿巢公園、友誼廣場、海洋花園、花城公園，到處都可以看到舞太極扇的人群，一把把鮮艷的紅扇點綴在綠樹濃陰之中；悠揚的《紅梅贊》樂曲散入東風，吹滿濠江。濠江處處“紅梅”綻放，給小小的古城帶來了健美的活力，涌動的春潮。
１９９９年１２月２０日，澳門人在厚重的史冊上建起了一座高高的里程碑。晚上，體育場萬眾歡騰，縱情演出了一場“濠江歡歌”。一千二百人集體表演了“蓮花太極扇”，那壯觀的場面，颯爽的英姿，動人的音樂，整齊的扇聲，多少人的眼睛濕潤了，多少人的心靈震撼了：難道這是幾百年深情的呼喚？難道這是幾代人日夜的企盼？“蓮花太極扇”的精彩表演博得了陣陣掌聲，贏得了中外嘉賓的激賞。這時我才聽說，“蓮花太極扇”的編制、教授者，所謂的“宗師傅”是新華社副社長宗光耀先生。
澳門回歸不久，宗社長就離任回京了。時光荏苒，轉眼澳門回歸已四周年。四周年前夕，我們學院請宗光耀先生為長者書院的學員們教授太極拳、太極扇。我特意邀請他為師生們做了一個“太極拳與中國文化”的講座。原來宗光耀從６０年代初就學太極拳，至今已四十多年了。對太極拳、太極扇有很深的體會：他說：所謂太極，就是陰陽的和諧，這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本精神。陰陽魚太極圖就是最形象的表現。太極拳、太極扇，活靈活現地畫出了在對立中求和諧、在差別中求統一的思維方式。在所有的體育運動項目中，它是最具文化內涵的一種。所以，外國人又把它叫做“哲拳”。現在全世界有十億人在練太極拳。為了弘揚中華文化，四十年來，宗光耀足跡所到之處：北京、澳門、芬蘭、愛爾蘭……都義務教授太極拳。跟他學習的，上至國家領導人，下至平民百姓，無計其數。通過他的傳授，中華太極文化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中外人士。難怪在澳門回歸前夕，連澳督也於凌晨驅車前往新口岸觀看宗光耀教拳呢！
宗光耀從１９８９年起，十一年如一日，風雨無阻，教授澳門居民八段錦、二十四式、三十五式、四十八式太極拳、四十二式太極扇。我問他一共教了多少學生，他笑著說：“記不清了，總有千把人吧！”聽說他離開澳門的時候，上百人自發地到機場為他送行。
他在澳門工作了十多年，政績如何，作為普通居民，我是不得而知；但只從普及太極拳、太極扇這一點來說，恐怕已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此次他來澳，我又感受到他與澳門拳友們之間的師生情深：１２月１１日的晚上，我們在旅遊塔為他餞行。當我到達他下榻的金域酒店時，只見大堂里擠滿了聞訊前來看望他的人。
我問起“蓮花太極扇的事，他說那是１９９８年，為了給澳門回歸營造氣氛，增強澳門同胞的歸屬感、凝聚力，根據王本樂的套路編排了“蓮花、太極扇”。一共四十二式，每式都起了一個好聽的、富有文化內涵的名字：聞雞起舞、觀音坐蓮、懷中抱月、肘底藏花……最後一式叫“九九歸一”，是澳門回歸祖國的紀念和象徵。“為了為它配上好聽的音樂，我從文化廣場找來許多磁帶，一首一首地聽。當聽到《紅梅贊》的時候，我非常激動，覺得鏇律、節奏非常合適，好像就是為‘蓮花太極劍’譜寫的，就定下來了。”他深情地回憶起回歸的晚會上，一千二百人集體演出的情景，並說如今“蓮花太極扇”在內地已經到處傳遍。一席話，使我想起了寒假回京遇到的一件事：我家住在育新花園，北京人習慣叫它“高教小區”。晨練時見花園的中心有一群人在練太極扇。置身北國，又見紅扇飄舞，又聞“紅梅”聲聲，使我心有所感。和熟人聊起來，說這叫“澳門扇”。我聽了既驚且喜：如今已不單單是“濠江處處綻‘紅梅’”了，這朵“紅梅”已經在長城內外、大江南北到處盛開，真的是“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
謝謝澳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