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生講話稿

作為教師和職員,學校還期待著我們為大學爭取更多的榮譽。19世紀以後,學術成為一種職業。這意味著我們必須遵守職業的規範,而榮譽變成了一種衡量職業(而不是學術本身)是否成功的外在標誌。在學術職業化的背景下,有了榮譽,就可能意味著有機會為學校爭取更多的資源。但是在內心深處,我們必須明白,這與自己學術工作是不是有價值,是沒有必然關係的。我們在學術上是否成功,在於看下一代學者會不會引用我們的東西,在他們眼中,這些東西有沒有價值。用數字來說明問題、來衡量每個人的水準,是具有破壞性的。太過看重榮譽,孤獨思考的時間就會減少。但另一方面,生活在大學裡,我們好象就有為大學爭取榮譽的責任,而偏偏爭取外在的“榮譽”本身,就是違背“大學精神”的。這也是現代社會的悖論。

這樣以來,任職於大學者,特別是其中的學者,就有了雙重的責任。一方面,我們要守護大學的本職和精神,努力改變各種不利於文化和教育長遠發展的制度和規矩。我們正處於一個大變革的制度重建的年代,這樣的工作,無疑是時代對於大學的要求之一,也是我們在大學工作的理想。但另一方面,作為一位普通的教職員,我們又要遵守既有的制度和規矩,在現有體制下為個人和學校爭取更多的榮譽。

我個人的體驗是,只有在嚴格遵守既有制度,在現有體制下做得比周圍的人更好的前提下,我們才有資格討論改革體制和改善制度的可能。只有遵循目前的規矩而取得令人信服的成績,我們提出的改變現狀的願望和方案,才會被正確地得到理解,大家才會相信,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真的是出於對教育、文化和學術長遠發展的責任,是為了守護大學這個人類精神生活的家園,而不是出於一己之私。在這個校園工作、生活了幾十年,我看到的情況是,對各種不合理的制度和舉措提出批評建議,且能被接受並取得成效者,往往都是在原有的體制下就做得比別人更好的人。

我是學歷史的。作為一個歷史學家,深深地慶幸自己能夠生活在這樣一個大變革的時代。過去30年間,我們所經歷和體驗的經濟、社會和文化領域的巨大變化,在幾千年中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親歷這樣的歷史,對中國社會的研究者來說,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正是由於社會的迅速轉型,我們的價值觀、行為方式和思維模式正日益多元化,大學的職業生活也因此有了更多、更深刻的矛盾和困惑。今天在這裡如實地描述自己的體驗和感覺,是想告訴諸位,真正的解決之道,是要讓我們的視野更加博大,思想更加深刻,心靈能夠容納更多的矛盾,是自我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