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線

老爺爺一心一意地“對付”著手中快要竣工的風箏,心裡琢磨著,家裡那個小丫頭看到後該有多高興。

手上的動作也快了起來。不一會兒,靈巧精緻的燕子風箏在他手裡恨不得馬上飛起來。爺爺望著做好的風箏,忍不住嘖嘖讚嘆,做了這么多風箏,就屬這隻燕子最好看。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著小孫女過來:

“小祖宗,快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哇……”小孩子的眼睛裡盛滿了亮晶晶的光,“喜歡喜歡,好漂亮啊!”

“喜歡就好,拿去和你最好的小朋友一起玩兒吧。”

當孫女舉著風箏來到她面前時,毫不意外地收穫到和她開始一樣亮晶晶的眼神,兩個人的笑聲一直飛到天上。她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好朋友,甚至形影不離。兩根小指的勾勾間,掛上了一輩子的諾言。

她說:“我喜歡風箏,風箏可以飛翔,整個天空都是它的背景。”

孫女說:“你那么喜歡當風箏,那我就是風箏線好了。因為無論風箏在哪,線都和風箏一起。”

她的父母決定去外地發展,帶著她,去感受另一個新世界。孫女看著她家裡的物件一件件的搬出去,空落落的房間就像她空落落的心。聽著搬家公司的卡車的開動聲漸行漸遠,直到被遠方湮沒。剛走的時候真是想念到不行。後來時間長了,也只會感嘆幾聲,還不知道在那個地方,有沒有人和她一起瘋。

有一天,孫女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那隻燕子風箏:

最開始的風箏還只是一個簡單的木架子,它一眼就看到了它身邊的風箏線。

“線啊線,我們以後就要連在一起了。”風箏輕輕地喊風箏線,“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一輩子不分開好不好。”

“好,我會一輩子牽著你的手。”

風箏在老爺爺的巧手裡打了個轉,變成了一隻神氣的小燕子。老爺爺小心翼翼地給風箏綁上風箏線。

風箏線對風箏說:“你放心,我把你牽的牢牢的。”

春天的天空上,和花兒盛開一樣絢麗。各色風箏飛翔,熱鬧極了。風箏終於慢慢地飛到天上,和它所憧憬的一樣,感受到身體的輕盈,像風一樣的自由,它飛得更遠,飛得更高。它漸漸感受到風箏線傳來的無力與掙扎,好像隨時會因為太過緊繃而斷掉。

然後……風箏慢慢地降了下來。無論旁人怎么試,始終飛不起來了。只有風箏才知道,差一點,它和線就要永遠分開了。

夢就是夢,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直到某個下午,孫女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女孩子臉上的笑燦爛地讓人睜不開眼。

我想了這么久的你,終於回來了。

她說,那裡很好,可她就是不習慣。所以就和父母回來了。

回來就好。

那天,孫女又做了那個夢:

飛不起來的風箏再怎么好看也是個廢品。

當風箏和風箏線一起被丟到地下室時,

風箏線問:

“為什麼不肯飛起來?”

風箏撇撇嘴,“因為我發現其實我恐高。”

因為我怕我飛得太高了,你就牽不住我了;

因為我不想一個人走,也不想你一個人留;

因為風箏和線,要一輩子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