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情節

近幾年來,上海新建的民居如雨後春筍。在人們被五花八門的各式燈飾、家具、窗簾、壁畫、音響……引誘得眼花繚亂的時候,只有兩類人最具獨特的視角,發現了最有磁性的亮點--書房。

第一類人,當然是書生,但只是書生中最敏感的族群。他們稍有條件,如年收入增加,全家生活和諧,等等,於是,在心情舒暢的情狀下,書房悄悄出現。

除書生們之外,房產開發商是最早察覺和觸摸到"書房情結"的人。遠在改革開放初期,第一批經商致富的人物中,曾出現過一陣購書熱,他們挾巨資入書市,選購成千上萬冊圖書搬往新置的大宅中去。有個別文化甚低的新興老闆,竟然到古籍書店去,不管內容甚至不問書名,向營業員大手一揮,說:"這個架子上的書我全包了!"此事曾被傳為笑話。最早關注這一現象的,正是最具市場敏感素質的少數房產開發商。

時至今日,許多人仍未關注到"書房"這一深不可測的市場"角度",如果對他們說,普通百姓心中也有羨慕知識分子生活中擁有書房的情感,也有一種正在漸漸形成和出現的"書房情結",恐怕很難理解。

那么,我這個尚有一點新聞敏感的老記者,可以告訴你一件八十年找末的舊聞:著名俄文翻譯名家草嬰先生告訴我,他出訪俄羅斯時見到一個普通職工家庭,有一間不大的書房,卻有不少書。他懷疑可能是接待人員故意做的安排,就找了個藉口,臨進闖時一位青年工人的家裡去訪問。在這位青年工人新建的家庭中,沒有書房,但客廳一角有一個不小的書櫥,裡面最奪目的是一套裝幀精美的《普希金全集》。後來的訪問,讓草嬰先生十分感動:俄羅斯的年輕人幾乎都很愛書,家中幾乎都有書櫥,都藏有《普希金全集》或者托爾斯泰、契訶夫等文學大師們的煌煌巨著。

中國的年輕一代,愛書、讀書的風氣也正日漸濃烈。我堅信,一個有著五千看悠久文化傳統的民族,不可能出現文化貧困的後代。他們日益旺盛的對文化的渴求,潛藏著一個多么巨大的市場。"書房"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角落。老、中、青知識分子的需要,無窮盡地綿延著子孫後代的需要,是市場發展興旺的必然,也是國家興旺發展的必然。

至於我的書房,比起許多作家朋友來,很是慚愧,既沒有精心設計,又缺乏大量藏書。我既沒有童年時留下深刻記憶的父親那樣的書房,又沒有為子女們留下有些特色的藏書。但我已經習慣了只要有一處稱得上"書房"的"私人空間",有一排書櫥,有一張書桌,可以安靜地讀書,可以專注地思考和寫作,便是極大的幸福了。

人生得一書房足矣。至於書房的大小,不能決定是否能出產優秀作品,不能決定是否能成長為優秀作家,已無需論證。但是,有書房的家庭,對於書生有著"俱歡顏"的直接作用;對於下一代的素養,具有無可估量的影響力;對民族和國家的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值得我們大家關注。

我留戀"書房情結",書房,是我最美好的生活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