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緣

生在江南,對雨是再熟悉不過了。江南的雨,四季都有,通常人看雨,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的,只有一個被遺忘的群體看雨會有特殊的感觸,那就是詩人。詩人看雨,可以跨越時空,詩人對雨有著太多的想像。雨中的浪漫伴隨著詩人一生的情愁,瀟湘的雨有著獨具一格的魅力,那靡靡淺霧,柔柔東風,絲絲楊柳,無一不寫盡了瀟湘雨中的魅力,那種朦朧的魅力多了幾許朦朧,幾許情愁。這種美被後來的詩人寫得淋漓盡致。柳永使瀟湘的雨中夾帶著無以排遣的悽怨,一首《雨霖鈴》和《八聲甘州》,字字句句都夾帶著離愁別恨。

對於雨,有著一種別樣記憶和情感的我,人生記憶似乎都與雨密不可分。麻風細雨是銘刻在我兒時記憶中不可抹去的一幅最曼妙的圖畫。在記憶中,那時的風輕柔而舒暢,就連早春的景致都顯得格外的迷人。細雨連日飄灑,用肉眼是難以看的真切的,只看到灰朦朦一片世界,這裡面夾帶著多少湘人的情調與詩意,就像那無數的雨絲一樣,誰也數不清楚。永不能忘記的是我家後山與菜地間的一個山溝,山溝不寬,也就3米左右。這個山溝平時積水澆菜,雨時過水排淤。我自幼兒喜歡菜地,經常跳來跳去,有時候會一個人呆呆的傻看。那時候家裡做菜少個什麼蔥啊蒜的,母親嫌麻煩,總是嘟噥一句“又忘記扯蔥了”作罷,這時候我總是自告奮勇,飛步衝出家門,一躍跳過山溝,信手拈來蔥蒜。這些記憶中記得的幾乎都是雨天,好似小時候壓根就沒出過太陽。

淅淅瀝瀝的細雨與少年時候種田的情景交匯一起,理也理不開。我生長在江南水鄉,種水稻是農民唯一的生產勞動,我家也不例外。我在家中排行老大,自然是早早的跟著父親下地了。那時候也上學,學校都有假,比如春插秋收什麼的,都有一個禮拜左右的忙假。那時候沒有溫室,秧苗的保護是至關重要的,這關係著一年的收成。我不記得我完全掌握秧苗的培育過程是什麼時候,什麼年紀上,只記得都與雨有關。春插時候的雨幾乎伴隨著整個勞動過程。那時候天氣顯得異常的冷,那水赤腳會感覺到刺骨的寒氣,尤其還時不時地下雨。一頂黑草帽,一個大塑膠袋挖三個孔,一個頭孔,兩個手孔,往身上一套,管他雷聲雨點。那雷聲,那雨點,還有那一方方的稻田,一點點的人影都成了我作為一個農民兒子的記憶,歷歷在目,總是那么的熟悉。

參加工作以後,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做過農活了,也沒有吃過自己從菜圃中摘取的菜了,有的只是記憶,這些記憶像雨,點點滴滴,它像一幅水墨,那么的寫意,又那么的實在。打開眼睛在,閉著眼睛還在,只是現在很少再見那景況了。是現在的雨變了吧,不是常說氣候變化了嘛。細想來又全然不是,雨又何曾變化,變化的是人,變化的是生活。生活,就像是雨,飄在空中的是雨,落到地上便在也不是雨了。生活也是一樣,經歷的那叫生活,沒有經歷的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