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見它了,它和一群土狗混在一起,白毛打著結,摒在一起,看起來污濁不堪。“小奧,小奧,來,到姐姐這兒來!”它一臉茫然,愣愣地看著我,遲疑了半天沒有挪步。我的心裡一陣酸痛,眼淚掉了下來。記憶的閘門迅速打開,埋藏在心底的那段過去一下子湧上心頭。

我是最喜歡狗的,只要看到總想抱一抱親一親。四歲那年,我和媽媽在小區里玩,突然聽到路邊的草叢裡有“嗚嗚”的哀鳴聲。我好奇地跑過去,只見草叢中扔著一個破舊的紙箱,我一打開,一隻小狗正用它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它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裡,瑟瑟發抖。我心中一顫:“媽媽,我們收養它吧……”

但是,它在我家只待了兩天就送人了,它總是叫,也許是換了新環境吧,白天晚上哼哼唧唧的,吵得一家人不得安生。臨走那天,它用祈求的眼光看著我,面對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很慚愧,為當初的莽撞決定而後悔。

國小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外婆來到我家,偶爾說起舅舅家剛出生的小狗,問我想不想要一隻玩。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媽媽遲疑地看著我,猶豫半天,還是同意了。兩天后,我家多了一位新成員,它是一隻小博美,渾身圓溜溜的,像一個棕色的大毛球,我叫它“毛球”。當毛球用靈活透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盯著我的時候,我瞬間被融化了。

毛球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隨地大小便,床上、沙發上,都留下過它的痕跡。所以我每天都把它攆到小區里讓它解決完才讓它回來。它很聰明,每天早晚準時出去,大約半小時門外就會聽到它抓門的聲音。那一天,毛球出去三個小時都沒回來,我們急忙下去找,才發現它不知吃了什麼東西,直挺挺地躺在草坪上,早已沒了呼吸……

我的心疼痛了很久很久。

今年春天的早晨,我家門口放了一個紙箱,一隻白色的薩摩耶在裡面熟睡,大約只有一個多月的樣子,雪白的絨毛貼在身體上,粉嫩嫩的小鼻子一抽一抽,長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我愛不釋手,在我再三央求下,媽媽終於同意收下這個小可愛。

對這隻小薩,我傾注了更多的情感,不出兩個月,它就又白又胖,別提多可愛了。我叫它“小奧”。

小奧生性活潑,愛咬東西,給它買的玩具球不幾天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一天早上,爸爸把他的羊絨衫扔在地上讓媽媽幫他洗掉,媽媽忘記了。結果中午回來,果不其然,羊絨衫早已被“五馬分屍”了。小奧知道犯了錯,早就躲起來,任你怎么呼喚也不出來了。讓人又可氣又可笑。

慢慢的,小奧越長越大,已經將近七十斤了,天氣漸漸熱起來,薩摩耶掉毛的季節也不可避免地來到了。家裡到處飛的都是狗毛,甚至連飯碗裡都是,爸爸實在忍無可忍,不管我怎樣哭鬧,小奧還是決定被送到鄉下爺爺家了。

臨走前的那幾天,小奧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不願吃東西,也不跟我玩,天天趴在地上無精打采的,但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刻了,汽車早早等在樓下,小奧卻怎么也不肯上車,最後還是我把它硬拉出來。我安慰著它:“沒關係的小奧,你住在爺爺家會很開心的,那裡空氣新鮮,還有很多好朋友,有空我們就會去看你的。”它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舔著我的手,委屈地在我身旁蹭來蹭去,看著它眼淚汪汪的樣子,我不禁鼻頭一酸,覺得很對不起它,我收留了它,卻又拋棄了它。有時候,愛也是一種傷害。

從此,我決定再不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