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春季,看興華停泊在琵琶女的歌聲里;路過洛陽,看牡丹妖嬈在女子的髮髻;泛舟西湖,看青蓮倒影在金樽清酒里;踏盡青石板街,聽雨滴纏綿在簫音里;行至竹林深處,葬有一世無雙的你。
清風颯颯,拭去芳草遺留的淚痕,是對花的思念嗎?紙鳶跌跌撞撞的追趕流雲,委頓於地化做寫滿離別的詩箋。蓑衣斗笠,魚簍里安睡的是熟稔的字跡,而落款之人,早已無聲於十丈軟紅。河堤上的孩童依舊無邪,見到我仍舊會飛奔過來似花間翩飛的蛺蝶。只是少了曾經的你。漫步竹軒,紫檀木几上還有殘棋未了,杯中遺茶還有餘香裊裊,竹葉尖上還有琴音繚繞。只是,昔人不再。
當雨水吻過眼角眉梢,會想念你溫暖的懷抱;當拂過琴弦被餘溫灼燒,是午夜夢回你曾經淺酙的寂寥;當才子佳人攜手逍遙,會想起那般恣意輕狂的年少。曾幾何時,你我也是仗劍天涯的俠客,也曾意氣風發揚鞭策馬,而如今獨留我淺品一壺清茶。
時光翩然輕擦,無聲的磨平眼底的狂傲,再也不復曾經年少。檀香氤氳,竹葉輕叩窗欞,是你清唱一曲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又是一年春,折一枝桃枝在手,卻不知該贈予何人。還記得千年前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你立於桃樹下,任花香滿衣,任落寞鋪滿年華。你說生平最喜,不過桃花與竹林。桃花燃盡一世寂寞,竹林再續生前高潔。而如今,桃香依然,青竹依舊,只是,斯人已逝。
還記得曾經與你一醉方休,如今卻再不沾酒。只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在酒酣之際,那般溫柔的呢喃我的名姓。你的水墨極好,只是再也看不見滿室的寫意山水,皆出自你的筆下。你總說我不懂欣賞,卻看不透口是心非。知你喜這山河錦繡,自此枕霞而棲,臥水而眠,許你一生山高水長。
此生雖情深緣淺,然與君相知,終也不負,這般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