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總被無情惱——悼南康

剛剛看完南康白起的《浮生六記》,心痛的無以復加。所以就有了這篇意外的文章。

說實話,這本不在我的計畫當中,我也從沒想過要為他寫點什麼。自知筆疏學淺,怕不能留雅墨一箋,驚擾了地下安然走遠,靜靜恬淡的亡魂。

秋風不解意,造化好弄人。這兩句話此時那么清晰,解悟的那么徹底。如出鞘的利刃直插心臟,幾乎要痛得不能呼吸。

南康呵!那么細膩、那么溫柔、那么多情、那么小女兒情態的南康,你怎么會是男兒身?溫婉多情、才思敏捷、細膩繾綣,不是女兒卻勝似多少女兒情!。那些溫情絮語,擬態可掬;那些絕代才情,俯仰可感,不是詩行勝似多少詩行!世事難料,造化弄人。便是你命運的最好寫照。

我一直在想,假如你是個女兒身,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假如你沒有南來湘江,假如你沒有遇上他,抑或假如遇上他卻沒有愛上他,會不會又是另一番結果?

是不是也可以遇見一個把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人,來呵你護你,疼你惜你一生一世。給你心心念念渴求的“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是不是也可以安安然、欣欣然地過上你一直渴慕的“晴天的時候可以曬曬被子聊聊天。陰天窩在屋子裡,沒事的時候吵吵架打打孩子”的溫馨幸福生活?

我恨不得做過所有的假設,不放過哪怕一絲絲的可能。但我知道這絕無可能,否則你也不是留給人無限悲惜、無限嘆惋、無限懷念的南康。你就是絕無僅有、無可取代的南康!把相思嵌入骨髓,用生命鐫刻的永遠的南康!

記得《紅樓夢》里寶玉說:“女兒都是水做的的骨肉,見了覺得清爽;男兒都是泥做的,見了覺得濁臭逼人。”你雖是男兒身,但你比女兒更冰清玉潔、風姿婉約、情思雅卓。猶如清渠芙蓉,天然淨植。即便走的是一條悖離世俗、陌生遙遠幾乎不可行的路。

在世俗的污淖里,你趔趄獨行,堅守捍衛自己想要的幸福。你知道它的驚世駭俗,你知道它的飄渺虛無,你亦知道他的油滑世故,你更知道終有一天他會決然離去。但你依然選擇了,義無反顧!

你是否預料到了日後這凌遲般無法喘息的痛?只是預料到了又如何?會有不一樣的選擇嗎?不!不會!正如你泣血般的心語“只是,無計悔多情”!無奈又無力,用情至深,何嘗是一種幸!

人們總是說,在感情上,誰先認真誰就輸了,誰先投入誰就更容易痛了。只是愛來了,我們還來得及考慮輸贏痛癢嗎?那不是愛情,那是交易。而交易只是生意人做的事,顯然你的情感世界裡沒有沾染銅臭味。否則,你也不會如此決絕、毫無留戀的刪掉所有的信息,只留下親人號碼,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那靜靜流淌、脈脈無語的湘江。用生命來宣告《我等你到三十五歲》的諾言,用生命來詮釋對愛人永生永世不變的執著。慘烈而悽美!

可你卻走得那樣從容,靜靜逐波隨流十五天。我一直疑心你的前塵就是一個風姿卓越、清麗婉約的女子。連最後的離開都如此詩意脫俗,“質本潔來還潔去”。在“天光雲影共徘徊”的湘江里漸行漸遠,留下清淺迤邐的詩行,給世人不盡的玩味和憂傷。

你說“感情本來就是件不切實際的事”,你比誰都通透、明了,依然陷入情網不能自拔,依然振翅撲“火”如飛蛾。

奈何,身不由己!奈何,心不由己!

世間自是有情痴,多情總被無情惱!

遙想,那曾經溫暖如斯的海子,一邊唱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邊宣告著“從明天起,我們都要幸福的生活”,另一邊靜靜走向山海關的鐵軌,含笑臥下。那嘴角的笑容,猶如天邊的一抹泣血殘陽,驚艷而唯美!

遠思,那曾經天真如斯的顧城,一邊歌著“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一邊悄悄對愛人揮刀相向,另一邊轉而刺入自己的胸膛。那殷紅的鮮血,猶如盛開在淨土的罌粟花,罪惡而妖艷!

渺念,那曾經風雅如斯的川端康成,一邊聆聽《花未眠》,一邊欣賞《雪國》,另一邊卻拿起煤氣管當雪茄。那濃黑的煤氣,猶如《天方夜譚》里魔鬼,猙獰而縹緲!

……

總想叩問一聲,俏皮多情、溫柔細膩、繾綣多思的南康,你們在另一個世界裡,可曾相遇?彼時,你是否已卸下所有的牽絆與束縛,冷卻所有的情思與眷戀,淡然一笑,淺淺問候一聲:“別來無恙?”

那種“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無奈,可曾拋卻?那種“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眷戀,可曾淡化?那種“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的心緒,可曾放下?

無論怎樣的來過、愛過、傷過、痛過,所有情愫都定格在生命隨煙消逝的那一刻。“死者長已矣”,我們不必長歌當哭,走近你,靜靜諦聽你情感世界裡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去領略你憂傷而唯美的內心世界,把自己當成一個虔誠的聽眾或觀眾,怕就是對你最好的緬懷和最深刻地理解。

我一直不願用“死”字來和你告別,一直覺得你的生命並未消散,亦如黛玉回去幻境繼續做她的侍瑛仙子。那么,你的前世會是天空中的那顆星呢?閃閃爍爍,脈脈無語。繼續抒寫自己“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祈願。

只是如若有下一個輪迴,卻不要“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忍受“多情卻被無情惱”的煎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