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母親

今年農曆臘月初六是母親辭世21周年紀念日,隨著母親辭世紀念日的日益迫近,我對母親的懷念之情也與日俱增。作為一個遠離故鄉的遊子,由於種種原因,每年無法親自到母親的墳上去憑弔,謹以這篇短文作為母親辭世21周年紀念的一份特殊的祭品吧!

——題記

母親辭世轉眼間已經快要滿二十一年了,回顧母親的一生,母親給我留下的印象,可以用兩個詞進行概括,那就是“瘦小”和“辛勞”。

說母親“瘦小”,是因為母親不僅個子不高,大概也就是一米五幾的樣子,最高也不會超過一米五五,而且母親身材也不胖,大概也就是九十五斤左右,最多也不超過一百斤。雖然我此生沒有給母親親身量過身高,也沒有親身給母親稱過體重,也沒有在母親在世時產生過給母親量一下身高和稱一下體重的念頭,但由於母子連心的這種奇妙的直覺,我冥冥當中好像又非常清楚地知道母親身高和體重的具體數值。

說母親“辛勞”,是因為母親自我記事起,家裡大大小小的農活基本上都能見到母親一個人忙碌的身影。因為父親忙於到處找木匠活乾,以掙點錢貼補家用,所以無暇顧及家裡的農活,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我的大姐和大哥長大成人後,母親肩上的擔子才稍微有所減輕。母親的“辛勞”,不只是體現在只操心和承擔自家的農活上,而且還要操心我的外公和外婆家的農活。因為母親不僅是外公和外婆唯一的孩子,而且還由於外婆長年臥病在炕的緣故,所以作為外公和外婆唯一的孩子,外公和外婆家的農活自然只能由母親去操心和承擔了。

這種家裡和家外的雙重“辛勞”,對原本身體比較“瘦小”的母親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釜底抽薪,讓她瘦弱的身體承受了太大和太多的壓力,使母親過早地開始衰老了,歲月在母親臉上的痕跡也就日益明顯了。

回顧我和母親之間的點點滴滴的往事,有這樣三件小事,給我留下了此生難以磨滅的影響。每當想起母親,想起和母親有關的往事,這三件小事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在我腦海里跳躍浮現,使我記憶猶新,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

在我上國小三年級時,一個初冬的早晨,我依舊光著腳去上學,但那天天氣突然轉冷,天空還飄著一絲寒風,走到半路上,我實在是無法抵禦寒氣的入侵,只得回家找鞋穿,但那時我根本就沒有鞋穿。我背著書包折回到家裡,母親什麼都明白了,急忙把自己腳上的鞋脫下來,穿到了我的腳上,我立馬就感到了一絲絲溫暖。但我嫌棄母親的鞋是女鞋,不肯穿著去上學。

母親沒有辦法,一面拿起剪刀迅速地把鞋帶給剪了,哄我說這樣不像女鞋,讓我穿著去上學,一面催促父親去外頭借錢,終於在第二天早上,我就穿著新鞋去上學了。如今想來,那屬於母親自己腳上的鞋,包涵著母親不知多少對子女的愛,母親對子女的這種大愛,至今作為人父的我,想起自己對孩子的一切,我才有了較深刻的理解和體會,但在當時,我無法體會這點。“母親的鞋”,使我感受到了母親的無私和大愛,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由於母親的嚴厲要求和我自己的不懈努力,從國小到國中,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級里,甚至在全年級都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初三年級中考預選的時候,我的學習成績在全年級是排名第二。但這第二似乎來的太容易了些,於是我陶醉在一時的小小的成就中,終於放鬆了學習,結果是那年的中考我就失利了。當得知自己中考成績的時候,雖然當時母親沒說什麼,但我的心裡感到萬分難過和愧疚。因為我知道母親一直把我的學習成績當作是她跟別人“炫耀”的唯一的資本,我的希望落空了,母親的希望也就落空了,母親也就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一向性格活潑的母親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也很少出去串門了。

那時年少的我,突然就產生了不想讀書的念頭,準備把自己的書本付之一炬時,母親發現了,怒氣沖沖地衝過來,從我的手裡奪過了那些書本,並異常大聲地對我說:“你還算是個男子漢嗎?一次考不上,還可以考第二次呀?就你這點出息,將來還能幹什麼呢?我還指望著你改變我們家的生活呢?”母親的這一席話,猶如將一盆涼水倒在我的頭上,立馬使我清醒了起來。後來,我聽了母親的話,又去復讀,終於在第二年以全校第一名,並高出中考錄取分數線30分的成績順利地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當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看見了母親臉上的笑容,母親真的比我還開心,因為這不僅是我的夢想,也是母親的夢想。“我要燒書”的經歷,使我感受到了母親的人生價值追求,孩子的成就,在一定意義上就是母親自己的最大的成就,孩子的夢想就是母親的夢想。

“我可能要死了”,這是我跟母親最後一次見面時母親給我說得一句話,也是此生母親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的份量,也許只有母親自己才最清楚。就在我考上中專的那一年,母親突然被查處是患了不治之症。其實母親的病症早就在那個夏天收莊稼的時候出現了,但母親一直咬牙堅持到地里的莊稼全收割完了,都曬乾入倉了,才跟著父親去省城大醫院檢查病情,最後被查處是胃癌晚期,無治療的希望了。再說當時家裡真的也無法拿出高額的醫療費給母親治病,所以母親只得回家以中藥保守治療為主。就在母親從省城回家經過我讀書的小縣城時,哥哥來校找我,說母親想見我一面。從哥哥的講述中,我大致了解了母親的病情。當我跟著哥哥急匆匆地去見母親時,母親正在車站旁邊的一個釀皮攤上吃釀皮。

快一個多月不見母親了,我明顯地感覺到母親消瘦得太厲害了,但當時母親氣色還可以。母親見到我,就拉著我的手說:“要好好讀書,聽老師的話,不要跟其他學生打架,等等,說了一大堆,最後才說,我的病看不好了,我可能要死了。”這時,我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母親也當時留下了眼淚。這一面,竟成了我和母親的最後一面,這一次也就成了我和母親最後一次的說話機會。當時省城大醫院給母親下了結論,說母親最多能活三個月,但母親還是以堅強的毅力和樂觀的心態,超過了三個月。當我接到母親病危的電話時,剛好是學校考完試,同學們等待成績單之際。

接到母親病危的電話後,我第二天早上就買票回了家,當我焦急萬分地在傍晚時分趕到家裡時,母親快要不行了,已經神志不清了,母親已經躺在炕上起不來了,我連著喊了好幾聲“阿娜”(土族語母親之意),但“阿娜”絲毫沒有給我一聲回音。於是我只得強忍住快要留下的淚水,緊緊地握住了母親乾瘦如柴的只剩下一張硬皮的沒有一絲血色的粗糙的和我熟悉的那雙手,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竟嗚嗚地小聲哭了起來。就在第二天的清晨,母親就離我們而去了。

如今,想到母親,想起自己,想到今天過得幸福的日子,我不禁為母親的早逝感到萬分痛惜。我想,如果母親還健在的話,看到現在我們哥弟姐妹們的幸福生活,那母親肯定會非常高興的。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設,我想,作為子女,現在對母親過去的點點滴滴的懷念,應該是對已辭世的母親最好的悼念方式,願母親在天國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