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屈原的詩作關聯

魯迅不僅是偉大的小說家和雜文家,也是偉大的詩人。他博大精深的思想、精湛圓熟的藝術,凝鍊蘊蓄的語言,在他的詩歌中得到充分體現。正如郭沫若先生評價他,雖“無心作詩人”,但“偶有所作,每臻絕唱。”

我讀魯迅的詩作,發現他的詩作與屈原的詩作有著一種緊密的關聯。我作了一個統計,在他所創作的49題64首舊體詩中,與屈原所創作的楚辭作品有關聯的就有17題。其中直接仿照屈原騷體形式寫的詩1首;在1首詩中5處有關聯的1首,4處有關聯的2首,3處有關聯的2首,2處有關聯的1首。略加歸納,認為魯迅與屈原的詩作關聯表現為三種形式:

一是仿照屈原騷體形式。192024年2月18日,即舊曆庚子除夕,此時正值魯迅從南京回家度假。當人們普祭財神時,他卻獨愛書神,仿照屈原騷體形式寫下了《祭書神文》,形象生動地刻畫出錢神的醜態和書神的形象,表現了作者對富豪權貴的鄙視與痛恨,抒發了求知向上的情操與抱負。他在詩中寫到,要對書神“狂誦《離騷》兮為君娛”,充滿了屈原在詩歌創作中所具有的浪漫主義手法。

二是借鑑屈原騷體語言。如作者於1931年3月5日寫的《湘靈歌》:“昔聞湘水碧如染,今聞湘水胭脂痕。湘靈妝成照湘水,皎如皓月窺彤雲。高丘寂寞辣中夜,芳荃零落無餘春。鼓完瑤瑟人不聞,太平成象盈秋門。”他借用屈原《九歌》湘水女神的形象以及《離騷》、《遠遊》中的語言和意境,沉痛哀悼革命志士的慘遭被害,憤怒控訴國民黨反動派的血腥暴行,辛辣諷刺反動政權“太平盛世”的虛假現象。又如他於1933年11月27日寫的《無題》:“一枝清采妥湘靈,九畹貞風慰獨醒;無奈終輸蕭艾密,卻成遷客播芳馨。”作者以“蘭草”為線索,借用屈原《離騷》、《九歌》、《漁父》等語言和意境,憑弔屈原而述今敘志,串用楚典而推陳出新,真可謂新鑄偉辭,寓意深遠。

三是引用屈原騷體詞句。通讀魯迅的詩歌,隨處可見對屈原騷體詞句的引用。如《蓮蓬人》中“芸裳荇帶處仙鄉”,語出屈原《離騷》“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如《自題小像》中“寄意寒星荃不察”,是屈原《離騷》“荃不察余之衷情兮”一句的縮寫;如《送o·e君攜蘭歸國》中“椒焚桂折佳人老,獨托幽岩展素心”,本於《九章·悲迴風》“惟佳人之獨懷兮,折若椒以自處”及《九章·涉江》中“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處乎山中”;如《無題》中“洞庭木落楚天高”,出自《九歌·湘夫人》“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等等。

在我國群星燦爛的古典詩人中,魯迅對屈原卻謂情有獨鍾。據有關回憶魯迅的文章書籍講,他在留學日本之初,購藏有一本線裝的日本印行的《離騷》;他經常閱讀屈原的詩作,能整首整段地朗朗背誦;他曾將《離騷》中“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那四句詩,作為小說集《彷徨》的題詞;他集騷句“望崦嵫而勿迫;恐鵜之先鳴。”,請書法家寫成楹聯掛在被稱為“老虎尾巴”的書房裡。

魯迅,是近代中國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屈原,是我國歷史上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進步的思想家和政治家。其實,我們不僅僅能發現魯迅與屈原的詩作有著一種緊密的關聯,更重要的是能看到兩人在政治上思想和人格情操上的“關聯”。魯迅與屈原,十分熱愛國家和人民,滿懷憂國憂民之情和救國救民之志;魯迅與屈原,執著追求真理和正義,滿懷反邪抗惡之情和扶正扶善之志,並始終不渝,至死不改。我想,沒有這種政治思想進步和人格道德高潔的“關聯”,恐怕也就沒有兩人詩作上的“關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