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過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顧城《一代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二千五百年前孔子站在東去的長河邊,感慨:“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而今,我站在歷史長河邊上,望著澎湃、奔涌東去的江水,望著腳下無語、深沉,埋藏著無數年代的土地,我有的只是沉默,看著這片廣袤的大地,俯身拾起腳下的石頭竟然觸摸到那依舊有力的心臟的搏動和那冰冷凝重的莊嚴。

1898年,病榻上的光緒帝扶床而立,在他眼前,一輪夕日在遙遠的地平線沉沉落去,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輝,灑在古老的城牆上,灑在這沒落的帝王之都,他再一次扶手嘆息,忽來一陣更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最後一點的思想。不知此時此刻,他是否也聽到遙遠的船舫上傳來的亡國之音?

歷史就是這樣,從不會對任何生靈施捨它的慈悲,不論你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當歷史的車輪從你頭上碾過,你所能做的,也許只是又一次的沉默。即使你來過。

可現實不一樣。我一直想弄清楚,我這十五個年頭的生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這片欲望叢生的鋼鐵叢林中,我們永遠無法讀懂迎面走來的路人的思想。我固執地守望在那片遙遠的麥田中央,看著自己淹沒在無邊的麥浪中,一陣風吹過,吹亂了我稻草般的心。

我們的這個城市,日新月異地變化著,我們選擇著一條一條的路,選擇著自己的情感,全然聽不到歷史從星幕後發出的不屑的笑。生命卻從不摘下它那或蒼老或柔美的面具,似乎,就是一場的等待,等待我們來過,等待歷史的車輪從我們身上碾過……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既得升雲,上游曲房……意念抑沉,不得頡頏……嗚呼哀哉,憂心惻傷!”一首悠遠、哀婉的琵琶曲,足可知昭君出塞時內心的苦楚,足以使我想像那摧心裂肺的聲聲幽怨。

如今,早已少許了“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的苦楚了。我們看著這漫天飛舞的試卷,堆積如山的書本,相隔著這些麻痹我們心靈的物質,我們彼此望了望,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心中常為高考倒計時,倒計時還有幾年,倒計時還有幾個學期,倒計時還有幾個月,倒計時還有幾天……無不感慨我在這生命之路上,留下我的腳印,帶走稚嫩,留下滄桑,哪怕跌倒,也要爬行,畢竟我來過。那一代不朽的靈魂已走過,21世紀的人們啊,又該如何行走?只希望我在未來的某日,我是這樣流瀉下一時的感受:

我來過,不曾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