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風雨依舊,右邊不再溫柔

左邊的風雨依舊,而我卻在暮然回首的那一剎那再也找不到那幫我遮風擋雨的那個人了,這一路走來,陪伴我的,幾乎都已離我遠去,獨留我一人在此徘徊掙扎,與那血紅的無邊殘陽為伴。

——題記

小時候,無論走到哪裡,我的左手總會是暖暖的,因為總會有一隻大手包裹著我的小手,她總會站在我的左邊,為我築起一座堅實可靠的圍牆,她的手勻稱修長,而因為長年打理家務,一雙美麗的手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繭,就是這樣一雙並不太舒服的手,卻總使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以前上國小,家離學校很近,只需要過一條馬路,媽媽卻還是每天送我上學,接我放學,每次過馬路之前卻都要蹲下身子告訴我“過馬路時要先看左,再看右”,因為每次媽媽都會領著我,所以我也只是象徵性地學著樣子轉轉腦袋罷了,有一次,母親一如既往地領著我去上學,我們站在路邊等著變燈時,就聽見大車小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那聲音張狂得就像一些青春無知的少年,而大車小車飛奔而過帶起的塵土迷了我的眼,帶起的風幾乎要將我刮飛,媽媽溫暖乾燥的大手緊緊攥著我的手,我才可以勉強站定,燈終於變綠了,媽媽拉著我的手因為接了一個電話而鬆開了我的手,我因為好奇,想跑到左邊看一看左邊的世界,年幼的我也相當一次小大人,包保護一下媽媽,於是我故意放緩了腳步,打電話的媽媽也並未發現我的異常,我不禁放輕鬆,吁出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左邊,此時我挺起胸膛高高昂著頭,下巴快指到了天上,神氣十足,闊步向前走,早就把媽媽平日的提醒拋到了九霄雲外了,此時一輛卡車呼嘯而來,我卻毫不自知危險將近,媽媽卻及時發現了我,一把把我拎到了右邊,此時的我已經嚇呆了,還沒有從剛才危險的那一幕中回過神來,臉上血色褪盡,絲毫不見剛才的神氣之色,而母親立即蹲下身,將我全身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沒見任何傷口就放了一點心,可是又立刻嚴厲了起來:“你怎么能跑到左邊,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一定要老老實實地站在右邊,你怎么不看車,知不知道有多危險……”母親有些語無倫次,氣急之下意狠狠地打了我的手心,痛從手心蔓延到全身,心中疼痛委屈害怕交織,使我一下子哭了出來,或許當時嚇呆了的我並沒有發現母親那雙一向乾燥的手竟已微微潮濕,握住我手腕的那隻手因驚恐擔心有些微微顫抖,臉色蒼白的程度並不亞於我,這次我哭了,母親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哄我,可能是想讓我好好反省反省吧,自此之後,我一直老實的站在母親的右邊,而自這次事件之後母親在每次過馬路之前都要向我喊一句“雪兒看車!”母親那一雙手陪伴我走到了童年最後……

直到上了國中後,我長大了不再需要母親為我引路,我也學會了自己過馬路,再也沒有了母親的陪伴,獨留那被樹葉剪得斑斑駁駁的陽光,和天邊那一抹紅得像火的殘陽,陽光下影子拉得修長,但再也不是對影成雙……左邊溫暖依舊,右邊不再溫暖……

前兩天,我再一次與母親一起過馬路,在過馬路之前,母親一如既往地對我喊“雪兒看車!”然後自然而然地拉住我的手,依然像以前一樣包裹著,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雖然長大後這樣拉著使我感到彆扭卻沒有推開母親的手而是改成了與母親十字交叉而握,可是仍然覺得有些奇怪,原來此時的我已經比母親還高了,於是我走到了左邊,母親剛要說些什麼,我卻搶了話語權:“媽,我長大了,我會小心的,讓我在左邊吧。”以後由我來為你遮風擋雨,我不由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左邊風雨依舊,右邊溫暖依舊,只不過位置對調了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為長大了與母親過馬路的機會不多了所以格外懷念小時候與母親一起的一點一滴,懷念母親身上那溫暖乾淨的味道,但是我時刻記得我長大了,不可以再依靠母親,我一天天的成長,母親卻在一天天的衰老,我若再依靠母親,那母親又能再依靠誰?我要鍛鍊出結實的臂膀讓母親依靠我要在過馬路時為母親遮擋風雨,就像小時候母親為我做的那樣……

母親已陪我走到童年最後,我已沒理由讓她為我付出更多,接下來的路將由我自己走下去,我已度過天真的童年時代,日後沒有人會讓我依靠,唯有一個人如夸父追日般執著拼搏,因為選擇了遠方便風雨兼程,一路無悔……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