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錶在奔跑著,數字在奔跑著,時光也在奔跑著。
——題記
他是我們小區里抄水錶的工人,他是個農民,他總是面帶微笑,他總是拿著那個記滿數字的小本子,他的腳步總是迴蕩在樓梯中……
我對他的印象不太深刻。只是每到了三號,他就會趴在陽台邊的鐵柱上,數著那水錶又轉動了多少——我不太信任這個老人,我怕他多抄了數字讓我們多交些水費。
“叩叩叩”,他又來了。他穩重的腳步聲一直迴蕩在樓道間,他硬實的拳頭輕輕在我家門敲了三下。我透過貓眼看著他——那一件舊棉襖上已經落滿了灰塵。“不知道他走後我又要拖多久的地。”我小聲的嘀咕,開了門。
微笑,永遠是微笑。他指了指手裡的本子,道:“我來抄水錶。”我只是點了一下頭,盯住了他滿是污垢的鞋子,泥土和雨水混在一起。下雨了嗎?我轉頭看向陽台。果然,雨珠和著節奏滴落在雨棚上。他卻誤以為我嫌棄他的鞋子,連忙退了出去,光著腳走了進來。
“對不起啊,我鞋子有點兒髒,”他歉意地笑笑。我竟呆住了——這大冬天,我穿裹得像個棕子還要開烤火爐,而他竟然連襪子都沒有穿。我欠了欠身子,讓他過去了。我又望向天空,似乎很不愉快,灰灰的,暗暗的。
“小姑娘,家裡就你一個人嗎?”他突然對著垂著頭的我問道,我不覺謹慎了些。乾什麼?趁機作案?入室偷竊?“都,都沒在。”我悶悶地說,腦子裡飛速盤鏇著如何應對“突發事件。”
“這么冷的天,記得關上窗戶小心別涼著,爸媽不在,也要自己照顧自己啊!”說著便放下本子,關上了窗戶,房子裡頭頓時少了幾分寒冷。而我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心突然有些暖,有些悔。
他彎下了腰,擦去水錶上的斑斑銹跡,小心,仔細地抄在本子上,可能是人老了,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加上我家住在八樓,那一顆豆大的汗珠就落在了本子上,弄花了字跡。“壞了壞了!又要重抄了,唉!”他急忙去擦,可沾滿灰塵的手將紙越弄越髒,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聽著他連連地嘆氣,“又要打擾人家一次,多不好!下次要小心點啊,唉!”他旁若無人地自責。我看清他的樣貌,發尖都白了,卻一根一根立得精神;發間有些汗珠慢慢凝住;棉襖落上了灰,一條洗得發白的西褲,還有那一直站在冰冷地面上而通紅的腳,不禁遞上了紙,看著他微笑地道謝,道別。
我倚在門上,聽著他禮貌的敲門,聽著他沉穩的腳步,回味著一個水錶工人用數字帶給我的溫情,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