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

憶成長之路,歷歷在目。許多次,逾越溝壑,甚至飛跨“天塹”,離不開許多人給予我的寬厚的幫助。有一次經歷,至今令人難以忘懷卻又無從回報。

是幾年前在國外讀書時的事了。當時教我英語的是位年輕的韓國老師,姓金。第一次見面,她見我“張口結舌”,完全不知所措,便使用極緩慢的語速告訴我,她也是十幾歲到的國外,過個一年半載,語言關自然便過了。一年半載?我嘆息著幾乎要墜入頹廢的深淵。曾幾何時,我在國內也是“光芒四射”,卻忽然要當一年的“聾啞”人?

不必說西班牙語課聽不懂,就連本應拿手的數學也由於語言的障礙顯得遲鈍下來。日子長了,自信、意志也都消磨光了。

一日下了英語課,正獨自呆望布滿奇怪文字的黑板,金老師拿了三本英文小說走到我面前,叫我和班上一位剛從義大利來的同學一道去她的辦公室。拿了三把椅子,我們三人圍坐一起,各拿一本書,從第一頁輪流朗讀起來。我讀得最吃力,因為意語和英語也算“本家”的羅馬語系,但中文卻自立門戶,與26個字母大相逕庭。

讀了幾頁,只覺自己舌頭僵硬、腦力枯竭、面紅耳赤。金老師似乎看出了什麼,點頭讓另一位同學回家了。只留下我一人。她在一張紙上給我寫了3張時間表,注了一些當時還不能完全看懂的文字,讓我拿回家貼在桌上,並叫我每天放學都來找她補習英語。回家查了查紙上的文字,原來寫的是“兩個月聽力、三個月發音、一學期之內達到基本跟上課業內容……”之類的時限規劃。我感激地將這張紙條貼在了自己的桌上。

之後的許多個月裡,進出她的辦公室,不知不覺競能聽懂了許多。幾個月里,她領著我讀了四本中篇小說,給我講解了所有元音輔音的發音規則,甚至還給我講了各種英語口音的不同之處……談笑間,一個學期匆匆逝去。最後一次從她辦公室出來時,她送給我一本古今英文解釋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並笑著告訴我,有一天,“你”可以讀懂古英文甚至拉丁文。

這幾年,即使是回國讀書,也無時無刻不在學習英文。幾天前,因排話劇,找出那本《羅密歐與朱麗葉》,欣然讀來。

才恍然明白,她給我的,豈止是英語上的幫助,而是教會了我何為“學”;她給我的幫助豈止是短短一個學期的補習,而是將會延至一生的信念,理解了這樣的幫助,我也逐漸理解了百里求師的宋濂、跨洋學習的魯迅……我成長了。

幫助,在饑渴的蕊上,是多么甘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