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膏可以是藥，因為它潤喉滋肺，但口感甜甜稠稠的。
把它倒進杯子裡是琥珀一樣的顏色，衝進開水，用支筷子攪勻，看著漩渦暈開，最後淡化在水裡。
於是，秋離了。
接著，空氣沒有味道，拾一枚吻過清晨雨露的瓶蓋收藏，你便知道，你該去看看冬天了。
視線在眨過幾次眼睛之後逐漸清晰，被父親的電話叫起來的我重重的呼吸，有些倦意未退。窗簾綁在兩側，光線充足的照亮了整間房間，一小盆放在窗台上的爺爺送的仙人掌，背著光看不清顏色，它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壓在地板上。
小的時候，我總是認為用優酪乳澆仙人掌是在給他更多的營養，可真實情況並不是這樣的，仙人掌畢竟不是一般植物，是經不住我這樣摧殘的。
所以每次快被我澆死的時候，爺爺就會偷偷的從我家樓下的花店裡，買一株和原先樣子差不多的帶回來，把裡面的仙人掌換了而盆子不換。
當然，這都是發生在2024年12月7日之前的事情了。
似乎，就在那前一天，我還在抱怨父親的電話打擾了我的清夢。而今天，我卻僵硬的站在冰冷的醫院望著白色的天花板，惶惶恐恐不知如何是好。
爺爺病危了。
他醒來時清晨的光霧透進他的眼裡，他又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兒，等到意識已經足夠他頑強地再睜開眼時，我望向他，不知他眼裡是淚光，還是有星光掉了進去，發亮的讓我動不了。父親站在爺爺的一旁，濃郁的白色畫面里，爺爺的笑容並不好看，這是最不好看的一次，可是卻偏偏也是最想讓我和父親抱著不撒手的一次。
我默默的退出病房，想回家去幫母親收拾爺爺不多的換洗衣物。
爺爺樓下的豆莢樹果然都已經落光了，把車停在門口，連鞋也沒有脫就直接踩進了屋子。拿出行李箱，抽出上面的長柄托手，拖著走了幾步，回頭就看見窗台上放著的那盆仙人掌。
微風不時吹著窗簾的一角，綠色的仙人掌長著黃色的刺，肥嘟嘟的樣子。旁邊似乎放著什麼，我走上前去，才看到了塑膠袋里那株被換掉的枯死的植物。
想到爺爺小心翼翼，偷偷的為我換新仙人掌的樣子，我突然就“呵”的一下子笑出了聲。
只是被壓在心底巨大而謐靜的漩渦，在一瞬間將我淹沒，繃著的線斷了，串著水晶珠子“噼里啪啦”的四散掉落。
我抱住著自己的雙臂，緩緩蹲下身子，終於痛哭失聲。
似乎才明白生命是一種過程而不是一個目的。
就好像是，我們坐上一輛長長的火車，相遇、相識是路上的風景，生老、病死是鳴響了汽笛，進站了。
在路上，每到一個站點，就會有人上車，有人離去，這是自然規則。
我不埋怨你過早的下車，因為一起走過的日子那么美。
只是覺得遺憾，我的旅程還沒有結束，你卻站在月台里，笑著和我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