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和爸媽鬥智鬥勇

爸媽視我為天才時,據說我還不到兩歲。那年春暖花開的時節,他們牽著剛會走路的我到郊外放風箏。傍晚回家時,他們又訓練我的造句能力。老媽說:“寶寶,你用‘五顏六色’給爸媽說一句話吧!”

大概是白天的視覺刺激太強烈,我脫口而出:“天上的風箏五顏六色。”我的話把爸媽鎮住了,他們面面相覷,繼而激動得淚光閃閃:“了不得啊,咱兒子剛學會說話,就能用成語造句了!”

於是,自打有記憶起,我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每天奔波於書法班、繪畫班、鋼琴班、奧數班之間……

為了讓我坐得住,爸媽讓我每天晚上練習一個小時鋼琴。一根長木棍就在琴台上放著,老媽進進出出幹家務,只要琴聲一停,木棍就往我手上打。

他們跟人“拼孩子”

國小畢業時,爸媽給我交了幾萬元擇校費,讓我讀重點國中。

讀初二時,我參加校園小發明競賽,設計的“手機用於汽車遠程防盜”獲得一等獎。從此,我迷上了發明創造。課堂上,我的眼睛盯著黑板,腦子裡卻儘是奇思妙想:家裡開窗,下雨會進水,我利用感應器製造出颳風下雨時可自動關閉的窗戶模型;學校開展各類競賽,購買搶答器的花費不小,我苦思冥想製造出成本低廉的單鍵搶答器。我沉浸在成功的喜悅里,爸媽卻如臨大敵:“天啊,你這是玩出花樣兒來了!”說著,他們把我的發明砸了個稀巴爛。

後來,他們不再打我罵我了,天天苦口婆心地對我講道理:“現如今,普通大學生都不好找工作,你不奔著名牌大學去努力,哪有前途可言?”

任爸媽軟硬兼施,我就是只對學習以外的事情感興趣。

2024年夏天,中考結束後,爸媽打算花血本讓我去省城哈爾濱讀重點高中的自費班,老爸還計畫在校外租房陪讀。

我跟爸媽講條件:“去省城讀高中沒問題,放我自己去。不然,我就輟學。”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們終於同意我在學校住宿。

9月初,老爸送我到哈爾濱,辦理了入學手續。他剛走,我就找班主任要求退學。一周后,我進了哈爾濱一所中專職校,學習數控工具機專業。

條條大路通羅馬

我請一個女同學扮演我的高中“班主任”,並將老師“新換”的電話號碼告訴爸媽,以便他們隨時“掌握”我的情況。做完這些,我在忐忑不安中開始了自己的職校生涯。

一天,我正在上實踐觀摩課。在操縱數控工具機加工零件的噪聲中,老媽打來了電話。我沒敢接,發簡訊說在上課。老媽回簡訊:“我在你學校門口呢!”原來,她順路來看我。我在電話里結結巴巴地搪塞道:“我在上社會實踐課,在一個挺遠的社區服務站。您稍等,我馬上往回趕。”老媽說:“那你就別回來了,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吧!”

有驚無險,此後我和爸媽一直相安無事。

爸媽跟“班主任”的聯繫一直挺密切。他們聽到的都是好訊息:我學習刻苦,成績不斷提高。

職校里實訓課程很多,但工具機有限。我膽大心細,勤學善問,儘管在實踐中不斷犯錯,但絕不出現重複的錯誤,每節課老師必讓我示範操作。寒假與暑假,我匆匆回家與父母一聚後,便以補課為由返回哈爾濱,應聘到那些只重技能而不要求資格證的小企業做車工、銑工,收入微薄也不在乎,只要能讓我學到技術就行。有一次,我聽到老爸對老媽感慨:“學習的事真是急不得,你看兒子好像突然開竅了,現在都知道主動補課了。”

我讀“高三”的那年秋天,東窗事發了。

知道真相後,爸媽無奈地接受了現實。老爸一聲長嘆:“你本來有一雙翅膀,不在天空翱翔,卻放在鍋里煮湯。”我嬉皮笑臉湊過去,摟著他的肩膀調侃:“老爸你要相信我,興許煮湯更能品出生活美好的滋味。”

2024年秋天,當昔日的中學同學們成為大學生的時候,18歲的我帶著中專畢業證書、數控中級工資格證,應聘到了深圳一家外資企業。見習期結束後,我的工資由每月底薪2019元猛漲到5000元,再加上獎金、提成,每月收入將近萬元。不久,我報名參加了湖南大學機電一體化專業的本科自考。拿到證書的那天,我興致勃勃地向家裡報喜:“爸媽,我現在也是大學生了。”老媽嗤之以鼻道:“清華、北大你不考,偏偏稀罕自考大學。”

僅僅經過一年半時間,我就由數控操作技工變成了設備工程處的技術員。2024年6月,公司送我到德國進修,3個月後回國,我的年薪漲到了30萬元。202024年底,我通過考試取得了“高級數控工程師”證書,同時被提拔為公司技術部副總監,年薪50萬元。

2024年春節,我把爸媽接到深圳過年。他們用電話向老家的親友拜年,寒暄中,我聽到老爸深有感觸地說:“孩子有孩子的主見,咱不該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孩子,強扭的瓜不甜,只要能快樂生活,怎么活著不是活?”

唉!我的老爸老媽,終於活得越來越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