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暖陽不傾城

水袖輕舞搖,划過誰家橋?玲瓏女,吳儂軟語。蕩舟心許荷葉老,弄蓮子,畫柳橋。

淫雨抱春歸,熏得遊人醉。杏花飛,斜風細語。朝露苹驚墜漣漪,遠雲濃,水溶溶。

這是我填給江南的。

長居於鬧市,眼球早已烙滿了鋼筋水泥的影子。我仿佛是鐵籠里的一尾魚。鋼筋刺穿了我的鰓,水泥封印了我的鰭,無法遊動,無法呼吸。只有日復一日地奢求著,能背上一份悠然的心情,帶上一份悠遠的回憶,去尋覓思緒深處那一道無法遮掩的痕跡:江南。

江南只是一個夢。一個在詩書,畫卷,絲竹和杏花煙雨里的夢。一個關於小橋流水,江風漁火,“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夢。沒有機器的轟鳴,只有清澈的流水靜靜淌著;沒有汽車包圍,只有欸乃的舟楫起伏的聲音。無論是煙柳畫橋,還是風廉翠幕,亦或是苹花汀草,總帶有一股“一片湖光煙靄中”的意境。

此景漫漫,此意綿綿。

踏足於江南小鎮,輕嗅著淡淡幽風,撫摸著一蓑煙雨。石板小道上已經濕漉而泥濘,路旁錯落的青瓦磚宅,扭曲著向前延伸。在晨光初露,山霧迷漫,漿聲悠悠中,告別了高樓人流,叩問古樸的青石板路,深幽的弄堂兒。江南的小鎮,當真如江南的人一般摻入了水的性子,如水一般濕潤,也如水一般悠然。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體會超凡物外的雅趣雨,依舊飄揚;風,斷續吟懷。行於岸旁,杏花飛飛上你的唇;柳條飄飄上你的眉。湖上肥厚的荷葉,裊娜的花朵,連成一片的木舟。舟上的木楫劃出道道凝碧的波痕,當真是“櫂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舟上的少女,眼如墨漆一點,掬一捧摻和著笑聲的湖水,一尾古琴,一段絲竹,伴著笛音,唱著艷歌,滿口吳儂軟語的呢喃。柔荑剝著蓮子,些許含在嘴裡,些許笑著扔向湖裡。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

黃庭堅曰:“平王本愛江湖住江南江北水雲連。”

白居易曰:“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貢師泰有詩:“夾岸芙蕖紅旖旎,滿汀楊柳綠紛紜。”

蘇東坡有詞:“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江南是風,到了這裡就沾,沾住了我的思念;江南是雨,到了這裡纏成線,纏著我流連人世間。

倦鳥余花,好想做一粒沙子,長眠於江南。可嘆,幻想終將不能成為現實,可笑,抬頭入目,鋼筋水泥,依是紅塵喧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