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

桌角的檯燈上掛著一隻風鈴。

它長得並不漂亮,做工也不算精細,銅做的鈴鐺身子泛著暗淡的光澤,棗紅色的魚形木牌上用神秘的東巴文刻著“心想事成”四個黑色大字。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風鈴,我卻將它懸掛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這隻風鈴是在麗江買的,看到它,我就會想起麗江那方純潔淨土。

猶記得我啟程遊覽麗江古城時已接近下午三點,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還是微微濕潤的。抬頭望去,天高雲淡,烏雲已然散去,留下了陽光的足跡。我和一位阿姨一起漫步在青石板路上,石板凹凸不平,有時不小心踩進了水窪,水花打在腿上,涼意沁人心脾。悠閒的微風拂過髮絲,令我覺得渾身舒暢。在經歷過一系列挫折和打擊後,本以為生活黯淡無光的我,心情終於開始晴朗起來。一路上,我沉醉於古色古香的木刻版畫,也著迷於充滿納西風情的小首飾;我沉醉於咖啡館裡磨咖啡的“呲呲”聲,也著迷於cd店裡傳出的王菲的淺淺呢喃聲;我沉醉於織品店裡織圍巾的老太太一臉的滿足,也著迷於中國女孩和白人男孩手牽手漫步的幸福。在這裡,我平生第一次嘗到了現磨的拿鐵,也品嘗了人生中第一口“風花雪月”啤酒;我領略了酒吧里歌舞女郎的風情萬種,也體味到小河邊浣衣女子的柔情似水。時間,在這裡似乎放慢了腳步。

在一個木刻版畫店門前,我隨著時間放慢了腳步,走進了小店。店內裝潢十分古樸,牆上掛滿了刻著東巴文的版畫和風鈴。我精心為自己挑選了一個掛有“心想事成”字元的風鈴。神秘的東巴文令我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簡單的筆畫勾勒出人們最淳樸的心愿,古樸的線條描繪出人們最真實的生活。我將風鈴捧著,反覆摩挲,用手指順著古老文字的線條一遍遍地撫摸,希望把這最美好也最淳樸的祝願刻進自己的心裡。

麗江的安逸、閒適令人感動,讓我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太陽快要落山了,眼前正對著的便是那屹立千萬年的玉龍雪山。風雪雕琢出他蒼白而威嚴的面龐,夕陽餘暉做背景,則更加凸顯出他的聖潔,他屹立在天邊,靜視滄海桑田。繁榮的麗江古城每天在雞鳴中開始沸騰,又在華燈漸熄中歸於平靜,回到最安詳的狀態。這樣的情景如輪迴一般周而復始,而雪山卻超然其外。不知多少青年男女為了追求真愛殉情於此,他不曾動心;不知多少人為了所謂的“征服自然”,喪命於此,他不曾動心;虔誠的信徒們對他頂禮膜拜,企圖向他索求生命的真理,他也不曾動心。生命的真理是什麼?他不言不語。但他早已給出了答案,那便是如他自身這般——是一種超然世外,是一種追求內心的寧靜與淡泊。他從沒有霓虹閃爍,流光溢彩,只有自然給他的滄桑的白髮、黝黑的皮膚以及遮身蔽體的青衣;他從沒有喧囂、浮華和聒噪,只有靜觀宇宙變化的坦然,與世無爭。時代在變遷,那喧囂的東西也如血液一般循環更替,曾經繁榮的沐王府,早已荒無人煙。面對著緊閉的王府大門,我不禁想起“宮女如花滿春殿,只今惟有鷓鴣飛”,這應是怎樣的落寞與淒涼。而那永恆的、經久不衰的,應屬寧靜的雪山,久立於天地之間,任浩然之氣迴蕩於雲間。

在自然面前,我們真的很渺小。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唯有心靜,才能養浩然之氣;喧譁、浮躁之人只會被時間的長河吞噬掉。我雙手合十,面朝雪山,微微頷首,心中默默祈禱:願山風吹散我心中所有的積怨,願江水滌盪掉我心中所有的塵埃。在今後的日子裡,我會以一顆赤誠之心,腳踏實地地走好每一步,不慌張,不患得患失,儘自己的全力去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回家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最工整的字型在風鈴木牌的背面寫下“我的人生,只有汗水,沒有淚水”這樣的話。雖然我知道,此後的人生還是會不可避免地流下不少眼淚,但我不會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因為我一直凝視著自己腳下的路。

清風徐來,茗香四溢,鈴聲悠揚,餘音繞樑。伴隨這鈴聲的,將是我不懈的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