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手

我與爺爺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可爺爺的那雙大手,我仍然記憶猶新。

小時候,我愛玩一些木刀、木槍、弓箭等什麼的。每次我一回到老家,我總是急著要爺爺給我做,爺爺也總是從灶房裡拿來斧頭,用他那雙強有力的大手,在空中一揮,便劃破一根粗粗的木柴,為我做起“寶刀”來。而且一會兒寶刀造型便成,接著便是砂紙打磨……我拿著爺爺給我做的寶刀,興奮地在爸爸面前賣弄著。那時,我多想自己也有爺爺那樣一雙有力的大手啊,這樣就不煩爺爺了。

我最難忘而又喜歡的還是那副能在空中一盪一晃的鞦韆,它是我童年的小搖車,給我的童年帶來了無盡的記憶和快樂。爺爺為我掛鞦韆的情景,至今在我腦海里清晰可見。

爺爺的個子很高,手也很長。他先找來一塊大約五尺多長的寬木板。並麻利地將繩索纏繞在木板的兩端,然後來到前屋檐的一根挑梁下,將套在木板兩頭的長長的繩子往空中一拋,那繩索便準而穩地掛在了挑樑上了,然後他伸出那雙長而有力的大手,將空中的繩子抓住後,把木板水平放著,分別把把兩根繩索叉開,牢牢地系在木板的兩端。這樣,我的“鞦韆”就做好了。

爺爺看了看我,望了望他的這件“藝術品”,便用手把我舉上了鞦韆。我記得當時他的手好有力,兩手摟住我的腰。把我胖胖的身子一下子就舉過了他的頭頂,穩穩地放在鞦韆上了。我在爺爺的指導下,兩腿叉開,騎在鞦韆上。我害怕掉下來,小手就牢牢抓住繩子。鞦韆就在爺爺的推動中,盪起來了。我在空中搖來搖去的,爺爺笑著,我也快樂笑著。這一刻是多么溫暖!

我在鞦韆上幸福地望著爺爺,他的臉有些黃,也有些黑,凹凸不平的,尤其是他那滿臉的鬍子尖尖的、短短的,特扎人。當他把我從鞦韆上接下來時,他總愛用堅硬的鬍子來扎我的臉蛋,任我在他的懷裡左躲右閃。儘管這樣,我坐在他的懷裡的時候,還是喜歡摸摸他的鬍鬚。也只有每當爺爺抱著我時,我才能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爺爺的手掌心裡,還不停地拍打著,拍打著爺爺那雙長滿了老繭,粗糙得跟砂紙一樣的大手。

如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春去秋來,花開花謝。我在遙遠的地方求學,時間一晃就是5年。我聽爸爸說,爺爺70多歲了。已經老了。他由原來八尺高的漢子變成了駝背老頭,走起路來也只能是依杖蹣跚踱步,他的手再沒有原來那么大的力啦,手指也伸不直了。額頭更添了許多深深的如丘壑似的皺紋,臉更顯得坑坑窪窪了。

還聽我爸說,爺爺因年輕的時候,為了家庭的生計,患上了風濕性關節炎和腰椎等疾病,隨著人的年紀增大,越來越疼痛難忍。我多想回老家去看看他。

我想,爺爺正拄著拐杖,弓著背,用那渾濁的眼睛望著我歸來……此時此刻,我仿佛看見了爺爺正站在老家門口的那個小山包上,用他那骨節突出,乾枯如柴的手,遮住額頭刺眼的陽光,望著我、爸爸、媽媽回老家的那條路,痴痴地等著我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