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的日子

熹微的晨光照在臉上,毛茸茸的,似是瘦弱的草芯。

“咔嚓”――

推開門進去,嘈熱的蟬聲略微減弱了,但仍不放棄地從門縫中擠了進來,細微如唱針,劃出樹葉的簇簇之語。室內的溫度冷得有些嚇人,我只好貓著身子,慢慢地從櫃前挪過。

柜子後的人正拿著剪刀,細細地剪下照片旁的白邊。他抬了抬眼。我連忙從口袋裡拿出摺疊著的試卷,“我要複印兩份。”說著,將試卷展開攤放在櫃檯上。這時,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照片,把試卷湊到眼鏡前,估了估大概的尺寸。

“嘩啦啦”,在紙頁的翻動聲中,我的目光不覺落在照片上。陽光懶懶地打在那略顯青稚的臉上,笑容毫不掩飾地盛開著,透過薄薄的紙,花瓣柔軟地抵在我的鼻尖。“唔,我覺得這張比較好咧。”似是陽光薰染的結果,話語便被花香給勾了出來。“啊,是嗎?”我循聲望去,一個女子從一旁的電腦桌後閃現了出來。她倚到櫃檯上,指尖微微點著桌上的幾疊照片,“你剛剛說哪張?”她半眯著眼,陽光透過玻璃,在她的眼眸里輕輕地流淌著。

“是……是這張。”“這張有被另外放大喔。”說著,她又從抽屜中拿出了另外一疊照片。同樣是青澀的少女,微微笑著。

“哪裡好了?成績明明那么差,她一點都不努力。”正忙著複印試卷的男子小聲地嘟囔著,嘴角是一樣掩飾不住的點點笑意。女子也不說什麼,只偏著頭,用指腹細細地撫摩著照片。我看見日光清清白白地落在她的指尖上。

記憶中也種著這樣的日光。在晴好的下午,母親抓住我,要給我掏耳朵。我怕著母親,怕她的手一抖,便戳破了那薄如蟬翼的耳膜。可是那天的陽光是那樣的好,她把我錮在雙臂間,不讓我逃到其它地方去,我忽然就肯了。我伏在她的膝上,她就著陽光,那樣小心翼翼。我盯著她衣服上的亮片,清清的日光那樣燦爛,我想像得到她的神情,那樣溫柔而又認真。透過衣料,我感覺到她皮膚的溫度,如同浣洗過的貼身的紗衣,柔軟,安心。

我拿著印好的試捲走了出來,轉身,透過玻璃,看到他拿著剪刀繼續剪裁照片上的白邊。

那些被打磨得發光的尋常日子,慢慢撫過,仍有度過的餘溫,好似心臟跳動的溫度。陽光,被疊好藏在日子泛黃的頁腳處。

待重新展開,陽光燦爛,日子柔柔地開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