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

春殤夏綻,在一本詞典中翻出了一朵已枯萎的茉莉花書籤,我已記不起從何得來。現在,夏凋秋至,我竟然想起了這朵花的來歷。

重霧朦朧的午後,我單手撐傘,一手牢牢地扶著車把,慢悠悠地騎行在一條平靜而陡峭的坡路上。忽然,一個突如其來的小小身影讓我一時手足無措,身體與腳踏車一起翻倒在地。艱難地坐起身來,膝蓋開始往外滲血,我用足可以殺死人的目光宛若利劍般地掃去,眼前是一個才七八歲光景的男孩,他好像傷得比我還重,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一動未動。

怨恨,一下子就被他的神情融化了,我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近他,用儘可能溫柔的語言安撫著扶起他,靠在路邊的梧桐樹旁。“小朋友,你哪兒疼?”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天哪,不會撞出內傷來了吧?我慌忙拿起備用的手機打給媽媽:“媽,有個小朋友被我撞了,我該怎么辦啊?”媽媽倒是挺平靜地告訴我,讓我先儘量讓男孩保持舒適的姿勢,自己很快就會過來,我匆匆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訴媽媽後,便顧不上自己的腿傷,一個勁兒地安撫著男孩。

媽媽很快就找到了我,一起把男孩送進了醫院,那一刻,不知為什麼,我直想哭,但淚水卻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所湮沒,為了完成媽媽讓我找到孩子家人的囑咐,我找到附近的一個遠房親戚,才得知男孩是剛搬來的租客,來的時間不長,大家還不大熟識。我找到孩子的父母,一陣道歉之後告訴對方男孩所在的醫院,他們沒埋怨我,只輕聲地埋怨孩子的頑劣。一旁的我呢,只企盼著男孩能快點好起來。

第二天再見到男孩時,他已經好多了。看到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朵枯萎的茉莉(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就是茉莉),在“對不起”和“謝謝”聲中讓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母親笑著誇讚男孩的懂事兒,並告訴他的父母自己會承擔孩子的醫療費,只是,那對善良而質樸的夫妻說什麼都不肯接受。有了他們這樣的行動,男孩或許沒有那么快就康復,但男孩應該再也不敢在下急坡時騎著腳踏車狂奔了。

那個夏季,我第一次把愛的雙手伸向一個讓我飽受痛苦的男孩,儘管男孩子送的茉莉早已褪去了馨香,但它的余香早已留在我的心底,留在我花季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