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

陽光斜射著透過玻璃,照在淡黃窗簾上,影印出窗外桉樹的枝葉,讓人不禁想到“藻荇交橫,淡雲疏影”的詩句,周六是全周最快樂輕鬆的時光,迎接我的是穿透層層霧霾的一縷冬日陽光。

窗邊的黑桃色櫸木餐桌,因為有陽光照射,更凸顯桌面的木紋,似老人的皺紋,厚重里寫滿滄桑。桌上一張兩指寬的白小紙條在晨光中泛著醒白亮色,紙條上是母親熟悉的質樸字型,“早飯做好了,在微波爐里熱一下再吃,爸媽辦事晚點回來”。

大概是第一次獨自吃早餐吧,望著牛奶升騰著的水汽和表面薄薄的凝脂,看向對面空著的座椅,思緒如輕煙漸漸脫離了眼前。

前幾日偶然的失眠早醒,讓自己知道了母親多年來是如何做早飯的。時鐘指向六點半,天色卻如夜晚一般黑暗,但母親已經起來了。借著昏暗的燈光,能看見母親那凌亂的頭髮,還沒來得及梳理,房間裡有拖鞋與地板的輕微摩擦聲,也有開關冰櫃的悶響,母親忙碌的身影投射在廚房玻璃門上,忽明忽暗。一會兒,屋子安靜下來,只有爐上燃燒的天然氣,舞著藍色的長袖,低呤著歌,大蒸鍋撲哧撲哧喘著粗氣。母親斜靠在沙發上,她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見縫插針補些瞌睡。我突然覺得她好面生,前額上似那櫸木餐桌的皺紋,眼角處的皮膚,就像翻舊的報紙,起了褶。臉頰的皮膚深一塊淺一塊,有了衰老的跡象。一直以來,無知的我認為豐盛的早餐自然會來,如同空氣中的氧氣,自來水裡的水,張口就有,擰開龍頭就來。

今天,在冬日一個難得有陽光的早晨,依窗獨處的我忽然間有些頓悟。這十多年,母親為了我的成長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和太大的犧牲。難怪,前幾天我眼睛疼,母親給我按摩,當時我的眼角明顯感覺到母親的手指皮膚像砂紙一般粗糙,在我童年的記憶中,那是怎樣一雙柔軟,如絲如瓷一般光滑細膩的手啊!

記得張愛玲說過:“時間好比一把鋒利的小刀,會在美麗的面孔上刻下深深地紋路,也能將一塊普通的石頭琢刻成宏偉的雕像”。我有些埋怨時光,它悄悄磨掉母親的青春和美麗,我也要感謝時光,它在我心裡刻下了母親最美最深的印象,就如同那把小刀。

冬日的陽光不像仲夏烈日般火辣,也沒有初秋旭日的金燦燦。它靜靜地照在我的身上,如精織的蜀錦輕輕覆在我的肌膚上,溫暖中有一絲淡淡的痛。母親就同這冬日陽光,讓我的心房侵潤在溫潤的水裡,平靜、安祥、舒展,好似避風港里喜悅歸航的一艘掛著白帆的小漁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