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
日出日落,時光總是不經意地溜走,但總會有一個或幾個令你心動的畫面,在某個時空里永久定格,讓你的內心充滿溫暖和感動。
傍晚時到公園裡散步,覺著這裡太熱鬧:練太極的、甩鞭子的、跳廣場舞的、快步走的、划船的、賞魚的、拍照的、輪滑的、噴泉旁駐足聊天兒的,頗有“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的熱鬧。可熱鬧是屬於別人的,我走在人群里,除了耳邊咚咚震耳的音樂,什麼也感受不到。可能是對這兒太熟悉的緣故,也可能是內心對熱鬧有著固執的排斥,忽而感覺有些失落。
半個時辰過後,暮色四合,各色燈光亮開,給公園披上了一件霓裳,而此時涼意頗濃,這才記起已經立秋了。一向喜歡安靜的我怎么會選擇這樣的一處來散步呢?正後悔間,一抬頭猛然瞧見一輪圓月,玉盤一樣鑲嵌在天邊,它是那么溫婉寧靜、冰清玉潤,撒下淡淡的清輝,幾乎不為人們所察覺。亦如一位清新淡雅的素衣女子,溫柔嫻靜而又不失飄逸。
飄渺柔軟的月光籠著熱鬧而又有些躁動的公園,景致好似極不和諧。但如若你的目光借著人工湖的噴泉賞月,卻是另一番畫面,一種獨有的朦朧婉約之美。忽而敬佩自己能與熱鬧之中尋一處靜謐獨賞,並非易事。望著它,內心更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和溫暖,因為它牽起我對兒時鄉村月明之夜的懷念。月下聽姥姥講故事、月下聽母親唱歌、月下和夥伴們捉迷藏、月下吃著炒玉米看電影……一幕幕熟悉而又遙遠的畫面,從記憶深處忽然一一跳躍出來,心裡卻是無比溫暖。我深知自己最喜愛的月亮在鄉村,在童年的夢裡。
回來的路上,心仍然丟在月亮里,路邊小吃的熱鬧竟全然不見。身後忽然傳來一曲久違的老歌《水手》,那聲音渾厚自然,音質完美,覺著完全可以去“中國好聲音”一展才華的。我回頭順著聲音尋找歌者,發現遠處圍了半圈的人,心裡猜想一定就是在那兒的。
向來不喜歡湊熱鬧的我,放棄去圍觀的想法,放慢腳步繼續走著,聽著背後的歌,心裡暗暗欣賞並讚嘆著。接著又聽了兩首歌,最後傳來男女對唱的歌聲,那女孩兒的聲音更是清脆甜美,絲毫不遜色於那男子。距離漸遠,我不知他們唱的是哪一首歌,聽到最多的歌詞就是“謝謝你”。我情不自禁停住腳步,回頭遙望著,那歌聲越來越遠,而且模糊不清了。
“那男子是盲人,那女孩兒坐在車子上,應該是癱瘓病人。他們父女的歌唱得真好啊,我都感動了。”“那推車的老人應該是女孩兒的爺爺吧,這一家人真可憐。還是好人多啊,你看咱們很多人都給錢了呢。”兩個對話的女孩兒從我身邊飄過,她們的對話立刻震撼了我。
“這么美的歌喉,怎么會是殘疾人?會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家庭?我明明感受到的是一種甜美,一種溫馨,一種感恩。”此時的我眼角有些濕潤了,後悔剛才沒有去圍觀,也可以給他們一點兒微薄的幫助。唯一得到安慰的是兩個女孩兒的對話,讓我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誰說我們的人心更冷漠了呢?
這又讓我想到曾經遇見的一位失去雙腿的流浪漢,怎樣拼盡全力在街面上畫著蒙娜麗莎的微笑,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感恩,而人們在駐足欣賞之後,總會給他一些善意的捐助,我想他的心也是暖的。我們在人世間苦苦尋覓的,不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那一份溫暖嗎?有愛心的地方就會有家,不是嗎?
月亮依然掛在天邊,柔和而又溫馨,那甜美的歌聲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際,久久也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