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選擇? 名家寫手寫今年聯考作文

一種對待規則的積極姿態(北京卷作文)

幾乎所有從國外回來的人都大罵中國的交通,什麼闖紅燈啊,不走斑馬線哪,在高速公路上遛彎呀,反正被總結為:中國的個體效率高了,而整個社會的整體效率很低。藉此,大家便開始批判,中國人行為方式也不守規則,人情大於法,腐敗,內耗,而且不誠信,從學術討論到資本運營,充斥著欺詐、骯髒。

講規則,社會就進入了高速公路,沒有紅燈通行無阻,可究竟是誰更講規則呢?是厄瓜多的裁判,還是中國甲A的黑哨?是碰了腿,假摔了捂著臉的里瓦爾多,還是剛上場就給紅牌罰下的邵佳一?不要用這次的世界盃做例子好嗎?提起它,恰恰證明了破壞規則的行為不都會成為高速行駛中揚起的泡沫,而刁鑽古怪的破壞反而能演繹成歷史的經典,那個著名的上帝之手,難道有人能否認他是球王?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則和條文的意義在哪裡?其實一種更積極的理解是,只有知曉了這些“規矩”,你才能躲避它,戲弄它,篡改它,欺騙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然後自鳴得意。中國人多少年的缺課,其實就在於不太懂規矩,不太善於利用規則玩弄規則,借規則之利,得己之念。真正被紅牌罰下的往往是比較低級的犯規,遊刃有餘的犯規都是要載入史冊,令後人學習的。邵佳一剛上場就給罰下去,恰是證明了他的不智慧。

有多少優秀的政治家是一直誠信從不說謊的?有多少著名律師沒有鑽過法律的空子?有多少名聲卓著的會計師不精通避稅技巧?國際法有幾條是被各個國家嚴格遵守了的?

心理學證明,人心底分明都有“破壞的衝動”,所以許多強者或畸形的強者往往深諳規則,遊戲規則,最後凌辱這些規則。蠟筆小新不是孩子們的知己,他是個勇於打破規則,最後還假裝無辜的小孩子,他只能反射出大人心目中的最高境界———理直氣壯地破壞人心理的基礎道德防線。

美國的安然、安達信、世通,這些吹牛吹破牛皮的公司,在膨脹的時候讓股民買過一股上百美金的價格,而現在,他們就是個零或負數。我們要學習的規則也在這裡生長吧?

我們也許已經感覺到了遊戲規則的岌岌可危,而這種時候往往預示著新的混亂即將來臨。更先進的規則已經在蠢蠢欲動了,雖然國際足聯不同意用電子設備評判球場,要聲嘶力竭地保留人的判斷,而不公平就會有力量在反對。重要的不是頑固在遵守舊規則,而是力求建立新規則。

不過,在新規則建立起來前,既定規則應該具有權威。比如說聯考吧,幾乎所有人都在批判“分數定終身”的規則很糟糕,但是,我還得坐在這裡答卷子,因為這個規則畢竟給了我展露才能的機會。(阿堵/文)

年輕時代一次重大選擇(全國卷作文)

看了這一屆聯考作文題,令我感到十分好笑,在倫理問題上搞假大空的假設,對於我是十分熟悉的,我正是受的這種奇怪的教育。何況這次題目的假設又是出奇的蹩腳,連假設都是暗示性假設,事實上,暗示的是一種試圖闡述兩全齊美這一類荒謬絕倫的倫理,而這種可怕的倫理知識依我看,完全是對於現實生活的挑釁。

生死關頭,或是說關鍵時刻,人會怎么樣呢?大抵平日裡生活的普通人總免不了在七想八想之時,會想到這類無聊問題,人們在過得平平安安的時刻,總是會幻想遇到一些特別的事情,最好是構想在一種十分艱難的情況下完成大事。在這種假設下,他們幻想著自己會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乾出特別值得別人敬佩的事情。當然,我認為,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一些從未降臨的時間,這些時間不能太長了,並且,最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事實上,悄悄搞些自我崇拜是人類的專利,我一直都無法理解這種幼稚的自我表現欲是怎么回事兒。

不過,作為一個寫文章混事兒的人,我卻並不把壞題目當回事兒。我總覺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種壞題目之下,這使得我非常理解那種壞題目的用意,它鼓勵人們追求一種在現實生活中的不存在的烏托邦,或者用一般的字眼兒描述,那就是所謂的什麼理想、夢想這一類試圖不勞而獲得的生活麻醉劑。

在我青年時期曾有一段時間,因為失戀,心情黑暗而低落,現在回頭想一想,那真是一種對於人生的絕妙的諷刺性象徵,還真不能小瞧。我記得我當時感到十分絕望,於是就想到自殺這一種人盡皆知的解脫法兒。在一個深夜,我慌慌張張地跑到我女友所住的樓頂上,那時的樓頂是一個公共平台,我知道從平台上越過水泥圍成的一米高的小圍牆,一跳便能墜下6樓,摔成肉醬。在我當時的心情之下,這件事想必做起來十分容易,於是我就去做了,我上了樓頂,走了不到兩步,意外的情況出現了,我發現甩我的女友正在上面,與她的新歡,一個比我高兩個年級的男生在吵架。我偷聽了一會兒,發現言詞很激烈,頻頻涉及生死大事,而且與我有關,更令我驚奇的,由於與我一樣缺乏想像力,他們竟打算採用與我相同的辦法。

於是我跑過去勸架,勸他們重歸於好,我克服了不少困難,勸說他們把眼光放長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於是,兩全齊美的情況出現了,我們三個人一起下樓,是從樓梯下去的,而不是作為三個自由落體,經由空氣下去的,速度雖慢一些,但卻準確到了同一目的地。多年以後,雖然我自己十分勉強,而他們倆卻不由分說,成了社會的棟樑,據我所知,他們現在都很有錢。現在我認為,當時我的心靈十分美好,因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石康/文)

我所見過的大海(上海卷作文)

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時候是1995年,我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在此之前,“大海”在我心目中幾乎是一個形容詞,意味著“壯觀”、“雄偉”、“浩蕩”,當然,我還知道它“渺無邊際”。關於“大海”的知識,課本上就是這么教育我們的。

聯考之後,表哥驅車來接我去散心,吉普車從我家一直往東飛馳,我問表哥去哪裡,表哥說,去“老蚌港”,他沒有解釋什麼是“老蚌港”,我也沒有問。兩個半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老蚌港”,表哥指著很遠的地方那一道藍線說:“那就是東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極其平淡。可是我想,我看見大海了,應當興奮才對呀,但我就是興奮不起來,也許是因為太遠了,我甚至根本看不到海水。

我幾乎有些不大相信,按照課本上告訴我們的知識,大海是和沙灘、貝殼聯繫在一起的,而我現在只看到黑乎乎的淤泥。海灘上爬滿了小螃蟹,比我們平常吃的要小得多,很像大了兩號的蜘蛛。我有些興奮了,光著腳下去捉螃蟹,但表哥很快就制止了我,他說這種蟹根本不好吃。我再一次傻了,我以為大海里的東西肯定都很大,結果卻比河溝里的螃蟹還小,我以為螃蟹的滋味是最好吃的,誰知道大海里的螃蟹卻不好吃。

就這樣,我結束了第一次與大海的接觸,除了海腥味、淤泥似的海灘和蜘蛛一樣的螃蟹,我幾乎沒有記住其它什麼。再後來,就經常能看到大海了,在秦皇島、大連和番禺。可能是因為已經有過一次不成功接觸的緣故,“大海”再也沒有讓我激動過,在秦皇島,我享受著陽光和沙灘,以及好吃的皮皮蝦,但似乎僅此而已;在大連,我甚至有些厭惡那裡的大海,沙灘是人造的,海面很藍,很平靜,竟然有些像假的,像一個人造的大湖,像一片藍塑膠;在番禺,我們在海邊吃大排擋,海風吹得我們很舒服,一群詩人模仿著李白的樣子朗誦詩歌,大海在夜色中一派平靜。我知道詩人們的激情因為自我感動而營造出來的,不是因為“大海”本身,而是因為“坐在大海邊上”的心理暗示以及啤酒的作用。

是的,我已經見過很多次大海,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壯觀”、“雄偉”和“浩蕩”。“渺無邊際”倒是真的。我很喜歡海明威的《老人與海》,我知道,世上的確還有那樣一種野蠻的獸性的“大海”存在,但到目前為止,這樣的大海從來沒有與我的生活發生過關係,也許永遠不會。(沈浩波/文)

一隻聖伯納犬的選擇(全國卷作文)

我叫貝多芬,住在美麗的阿爾卑斯山下,編號MO18,隸屬於這裡的山地特別救緩組。天氣好的時候,我通常為外地來的登山者當嚮導,若遇到暴雪天氣或者雪崩,被困在山上的遊客和登山者就需要我們的幫助。

有一天,一群來自遠東地區的登山者來到我們的駐紮地附近,我比較不喜歡他們,因為很多人有吃狗肉的習慣,他們的身上有一種令人討厭味道。又過了幾天,登山者們在山上遭遇雪崩,他們與基地聯繫,我們的任務也來了。

說實話我並不想出發,但救援是我們的天職,一千多年來,從事我們這一行的已經救了成千上萬人,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個叫巴里的傢伙,他在一次暴雪中救了40個人,1814年他去世時,人們為他建了一座紀念碑。

這次任務中和同伴背下來11個遠東登山者,還剩下2個,其中一個處於昏迷狀態。但我的同伴們死活不靠近他們,因為他們身上的味道告訴我們:他們吃過很多狗肉。

作為隊長,我還是跑過去給那位清醒的登山者引路,並把他帶到他昏迷的同伴面前。他猶豫了好一陣,顯然人在心裡盤算是否該救自己的同伴。我和同伴們立刻圍了過去,暗示他必須馬上救走同伴,我們威脅的眼光中,他被迫把同伴背了起來,在我們的引導下,他們終於到達安全地帶。

後來他們回國了,按照他們國家的習慣,也許這會成為好人好事的典範,說不定那個“救人者”會到處作報告,繪聲繪色說如何救了同伴。不過在我們看來,救助陌生人就已是天職,救自己的同伴又有什麼值得稱頌?這種行為被稱頌只說明一件事:救同伴都已經是稀有事件,更何況還是救陌生人?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叫貝多芬,我並不是音樂家,而是一隻聖伯納救護犬。從這次事件後我決定退休了,因為來這裡玩的遠東人越來越多,而在遠東很多地區絕大多數聖伯納的命運是充當肉狗而不是工作犬,是的,一隻中華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