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評福建聯考作文

王佩:網名紅心殺手,創辦“黑板報網站”和網上“黑通社”,現居杭州。

點評:聯考作文真要命

看了福建省這五篇滿分作文,我自愧弗如。我覺得,不但是我,就是把莫言、余華押上考場,讓他們在幾十分鐘之內,寫出一篇同題的作文,也不可能得滿分。

2002年的時候,我被邀請到央視“實話實說”做一期關於聯考作文的節目,給聶衛平、魏明倫等人當陪襯。節目開始之前,每個人都要寫一篇那年的作文題———《心靈的選擇》。我用了一個半小時完成,而這幾位嘉賓用時都比我多。著名的劇作家魏明倫就說,聯考作文這東西,不是為了取人才,而是為了取捷才。所謂捷才,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順風抓屁的快手”,這樣的快手當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感謝幾十年一成不變的作文考試,讓現在一些聰明的孩子都變成了日試萬言、倚馬可待的李白。不過這可苦了那些慢工出細活的賈島們,吟安一個字,捻斷數根須,這樣的寫作速度,聯考作文肯定會以零分計。

要成為一個捷才,首先肚子裡要有存貨。我感覺,寫曹操和曾國藩的兩位同學,聯考時肯定有備而來。他倆一個熟讀《三國演義》,一個了解曾文正公,全靠平常的閱讀積累,確實很不容易。當然從文章立意的角度上講,也沒多少新意。為曹、曾翻案,在歷史學界已經爭論多年了。老師之所以判高分,大概覺得這兩個孩子敢於說出與中學教材相左的新觀點吧。殊不知,這種新觀點也已是陳詞濫調了。

成為捷才的另一個關鍵,是特別能說會道,哪怕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你也要把它說得八面玲瓏,理直氣壯,旁徵博引,頭頭是道。有位參加過聯考閱卷的語文老師告訴我,他給聯考作文評分的時候,平均每篇作文只注目兩分鐘。兩分鐘啊,120秒,一秒鐘要看六七個字,誰有工夫認真分析你的“義理、考據、辭章”啊?還不就是看你寫得順不順溜,語言鏗不鏗鏘?所以,抓住一個道理,把它翻來覆去說足、說透,也能得高分。至於論據的出處是否正確,論證的過程是否嚴密,估計老師也沒那么多時間去關心了。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讀了《至聖》、《蘇軾的赤壁》、《人生的鬥士》三篇文章,想起文革時期一首著名的歌曲,“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你問唱歌的人“好在哪兒”,他用歌聲回答:“就是好來就是好,就是好!”事實上這三篇文章的文風,跟這首歌很類似。

五篇滿分作文中,我惟一喜歡的一篇《薛寶釵魂斷大觀園》。至少這篇文章展現了作者的文學功底和豐富的想像力。當然,作者讓薛姑娘晚年去反思封建社會的腐朽沒落,確實有點想像力過於豐富了。那就好比讓司馬光一邊砸缸,一邊唱《學習雷鋒好榜樣》一樣,有點滑稽了。不過,這都是讓大人給逼的,怪不得這孩子。所以,如果我是聯考閱卷老師,這篇可以給滿分。其餘的,寫曹曾的可以給優或良。

從前年開始,聯考作文體裁放寬,詩歌登上聯考的殿堂。但說實在的,詩歌最不好寫,因為自從80年代朦朧詩運動以來,中國現代詩歌一下子迷失了方向,主流沒有了,只剩下支流。《上帝是公平的》敢於在決定命運的考場上嘗試寫詩,顯示出敢於冒險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