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如何相互對待

中國在發展中,要解決太多過去遺留下來的社會問題。其中有一個問題日益嚴峻:一些人,一些利益群體、心理群體在公共領域中擴張自己的“權利”和私慾,不斷侵犯其他公民的權利邊界,社會衝突不斷。

廣場舞大媽(大爺)噪音擾民事件就是如此。廣場舞在中國,從一線城市到縣城,甚至鄉鎮,都有極為龐大的擁躉。而因為休息的權利被干擾,一些受不了的住戶頻頻與廣場舞者發生衝突。住戶忍無可忍之下的各類“反抗”行為層出不窮,諸如潑糞、放藏獒咬、打鋼珠槍、用高音炮轟……仍都無濟於事。人多勢眾的廣場舞者總是振振有詞,比如,被質疑吵到了早上休息的人時,她們反問:“為什麼不早起?”

要陶醉在某種快樂中的人理解被其干擾的人的痛苦是相當困難的。一些網民把廣場舞大媽視為中國不講理的群體之一。而在剛剛過去的高考期間,她們和網民眼中的另一不講理群體——高考考生家長——歷史性地相遇。

全社會,尤其是政府,擺出了全力保障高考、為它讓路的架勢,使得高考考生家長在干涉他人的權利時似乎具有了某種正當性。在重慶,一個家長為了“不影響考生休息”,竟然逼停電梯,讓同樓90多戶居民徒步上樓。在南京,家長扮演起了交警的角色,在考點門口攔截過往的機車、電動車和腳踏車,不準市民通過,好像馬路就是他們家的。

人類組成社會一起生活,必須有一個界定彼此權利義務、在公共領域該如何相處的約定。借用美國哲學家托馬斯·斯坎倫一本書的書名,我們需要明白,“我們彼此負有什麼義務”。其中最重要的,當是明白在公共領域中,應該將對方當成一個平等的人、一個有尊嚴的人、一個有權利的人、一個會痛苦的人、一個作為目的而不是別人的手段的人來對待。

稍微了解中國國情的人都知道,很多人都有一種陰暗的攻擊性、強迫癖、代表癖、冷漠症,以及在心理上凌駕於別人之上的衝動。“眾生平等”“以人為目的”的教養,從未進入這些人的心理結構。

毫無疑問,我們對他人的尊嚴和權利有尊重的義務,這是一種公共教養。無論願不願承認,缺乏公共教養的人並沒有給“他人”的存在和權利留下一席之地。他們自私、霸道、冷漠,打著各種諸如“權利”“愛心”等看上去能夠占據道德制高點的旗號,讓自己的私慾無限擴張。反過來,一個人如果自私、霸道、冷漠,也必定缺乏公共教養。

當社會中的有些人不懂得該如何對待他人時,政府不可以不作為,因為公民權利需要政府的嚴格執法來保證。中國大媽在美國跳廣場舞吵到別人,接到報警後警察絕不手軟,說銬就銬,但在中國,有些執法者卻總是預設了一部分人在法律上擁有特權或“豁免權”。這必然使本已混亂的社會認知更加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