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紙硯讀中國

要讀懂中國,必須從我開始,因為中國歷史就是用我寫下的歷史。

有人說我有“尖、齊、圓、健”四德。“尖”是筆鋒要尖,“齊”是筆毛要齊,“圓”是筆腹飽滿,“健”是筆力勁挺。

我也這么認為:尖而不齊表示筆鋒貧乏,齊而不尖表示毛不完整,圓而不健表示品質不佳,健而不圓表示力量不均。只有四德具備,才是好的毛筆。

我認為不光我們毛筆要具有四德,我們的主人也得具有四德:尖是專精,齊是廣識,圓是敦厚,健是風骨。唯有如此才能駕馭我們。不然,專精而不廣識,難有大的創造;博學而不專精,力量便難以集中;敦厚而無風骨,則易頹;勁拔而不敦厚,便易折。

我是筆,四德兼備的筆。

說來奇怪,沉睡千年,一睜眼,便是些陌生的面孔。有的親切,有的卻像是狼外婆。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身不由己地被吸到了一個毛絨絨的傢伙身上。隨著一些奇妙的音符和構思,我們的情感在飛揚。情不自禁地跟著鏇律輕舞飛揚,不禁使我想到《詩大序》中“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的句子。

是的,我的雙腳踩在一個白亮的東西上輕舞飛揚。

有人說我太累、太單調。我才不這么認為呢!古人說我:“墨有黑、白、乾、濕、濃、淡六彩。”而且墨還有松煙、油煙之分;松煙古厚,油煙姿媚。前者沉鬱,後者光彩。

我本無錯,全在你如何使用,用得好,便能見精神、見氣魄、見神韻;用得壞,便似油帽垢衣,昏鏡渾水,死氣沉沉。

我包容化育,也特立獨行;我敦厚含蓄,也清新脫俗;我德澤廣被,也??磊落;我蘊藉拙樸,也孤高雅潔;我是山中寂寞之佳人,也是舞劍如風之公孫大娘……

我是中國文化的寧馨兒,有著與中國同樣的性格。

上面的大姐,你踩的是我,還不將你的腳拿開。可憐我那張英俊潔淨的臉,就這么糟蹋。還好,畫得不錯,《中國山河圖》畫得有氣勢,詩文兼有李杜之風,書法也可直追王羲之,對得起民眾,對得起我。我是一張紙。唉!生來就是被前兩位“糟蹋”的,我忍。誰讓我本高尚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沒有我的犧牲,哪有文化的傳承?哪有新中國的崛起?哪有科學的迅猛發展?

誰幹的?弄得我好痛!咦,偌大的一塊硯台!

“怎么能這樣呢?”

“是是!紙兄,別發火,小弟向你稽首。”

“發火?忒地辱沒了斯文,再說我是紙啊,中國的四大發明之一呀!”

我是硯,墨加水磨,便可成汁。就磨墨而言,陳眉公說過“磨墨如病夫”,意思是:速度要緩,力量要輕,墨質才會細。磨墨宜直不宜偏,偏則多渣而易裂,宜常磨而不宜久置,久置則昏暗而易臭。

我雖笨重,但我很細膩。每當看到無色無味的白水進入我的身體,我都會自主地呵護它,讓它發出清雅的香味,變作濃濃的墨汁,然後被濡上了筆,落入了詩、畫,給予人們無限的遐思,並留傳給久遠的年代。

我是硯,是物,但我知道謙卑。我平凡,但並不自卑。事實上,中國二十五史都是我與筆、墨、紙三位仁兄合作寫就的,是我們詮釋了古老的大中華!

“平淡的開始,偉大的創造,久遠的影響。”這是大中國對我們最公允的評價,不是嗎?

筆墨紙硯,人文中國,需要你、我、他在電腦時代里共同去傳承,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