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懶,所以在一家小飯館包餐,因為店主姓周,談起來還有些親戚關係,店主又十分熱情,於是我很樂於又多了一家親戚。
我去a城之前,店主周大姐塞給我一大包吃的東西,我一向怕欠人情,所以特別在意,心裡每每想著以後“報恩”的情景。從a城回來,天寒,我提著一盒禮物,穿著秋鞋去周大姐家吃飯。大姐抽空出去,不一會兒就給我買回來一雙棉鞋,見我穿著不合腳,又搶在手裡,趕去鞋鋪給我換鞋。我便想,有哪個心善的人能像周大姐這樣待我呢!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暗暗下著決心,暖流涌遍全身,我不停地對大姐夸這棉鞋的舒適合腳,還矯情地在大姐的屋裡穿著鞋踱來踱去,臉上掛滿欣喜,就像第一次穿棉鞋一樣。
這個月先後共放了八天假,我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把在學校外面相識大姐的經歷告訴爸媽,爸媽的反應不及我那么熱烈,但是笑著答應找時間去拜訪大姐。
月底,我去跟大姐結賬。若按實際就餐次數計算,該四月十三日到期續費。周大姐和藹地笑著,說:“多頓少頓有什麼關係,我們自家人,本不該收錢,所以,就算四月五日到期吧!”大哥接著說:“昨兒有人來包餐,問我是按頓算還是按月算,我就笑他:你們放假的時候,可以照舊來吃!”我略沉默一瞬,笑著對他們說:“哥,姐,離三月五日還有兩天,我已帶錢來了,交給您們。”大姐客氣了幾句,才收下錢。
天漸漸晴朗起來。每天去小飯館吃飯,看到大哥大姐在油煙籠罩下忙碌,我心裡被激起一股柔情。我打心底能夠體諒大哥大姐被生活驅使的勞累,因為我自己的媽媽,成天地在國小食堂里給人做飯,累不用說,每月的薪酬不過八百元錢,還不夠我兩個月的包餐費呢。
在飯館,聽大哥喊過累,同時也聽到他的自豪:“累是累了些,不過利潤也是有的,比那些乾苦力的強!”這時候大姐便瞪大哥一眼,說:“掙什麼錢呢,幫弟他們做好飯菜、保證好營養,等他們考取大學,才是美事一樁哩。”然後大姐就對我說:“弟呀,看你這面像,倒和大文學家魯迅有些相似,我看人可不差,你必定會有大出息!”
晴朗的天氣讓下午的街景蒙上一層金色,我滿懷著對美食的期待,在悅目的夕照里踱進小飯館。今天的菜湯里有一些肉丸子,丸子用肉加工而成,比肉更細嫩,我卻從這丸子裡嘗出有些濃的霉味兒。我咀嚼炒白菜,從牙縫裡剔出來一小塊黑的紙殼。
離六月高考只剩五十多天,來大姐的飯館裡包餐的學生逐漸多起來,現在已湊了滿滿一桌。記得不久前我給大姐的飯館寫過廣告,還在班上作了宣傳,可收效甚微。而今飯館終於生意興隆了,看來該歸功於大哥的廚藝。
今天下午,我有些餓,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幾碗飯,飯畢和小d一起從和諧餐館(大姐飯館的名字)走出來,滿足於肚內的充實,我和小d邊走邊聊天。小d小心地問我:“你有沒有在飯里吃到什麼東西?”我有些訝異,回他道:“沒有啊。”“菜里有蟲子,這么長——”小d用手比劃著名,我發現他顯現在臉上的激動。我心裡“咯噔”一下,厲聲回他:“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小d說:“千真萬確,騙你我就是你兒子!”他又說:“其實我已經發現兩次了,上次是一條細長的蚯蚓,粘在菜葉子上的,我旁邊那個也看見了……”
食物在我的肚子裡翻騰,我俯下身吐了幾灘口水,然後無可奈何地回到寢室。
我想起一則電視新聞,說有一個男孩做開顱手術,從顱腔內取出一條細長的蟲子來,這蟲子本來棲息在一塊未能煮熟的青蛙肉上……
倘若我的體內也長出一條蟲子,該怎么辦呢?在這個充滿和諧的世界上,已經有許多好心人告訴我:要講究飲食衛生,不吃未清洗乾淨和變質的食物。而我知道,只有良心才能約束人的行為,在吃與不吃之間,包含了太多的學問。
高三:冉文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