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酌繁星

突發奇想,想邀繁星對酌。

去年,閒暇的日子裡垂釣繁星,沒想到竟然釀出了一壇奇妙心酒。我曾在拙作《心酒入詩》里記載了當時的激動:那是一個春日的早晨,我早早起床,推開窗戶,窗外楊柳含翠,一樹桃花怒放,遠山綠意盎然,幾片輕盈的白雲注目旭日東升,一隻白鴿從窗前划過,——我忽而渾身熱血沸騰,激情滿懷,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念頭擠進心中:請來一縷至大至剛充塞於天地之間的浩然之氣,求來一股“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龍馬精神,采來一束日月之精華,撿來一樹春華秋實,裝進心中,拿一個大“愛”做酵母,釀一腔無形無量無色無味的心酒,拿她入世入詩,豈不快哉!這么想著,我周身毛孔皆開,身心釋然,滿目歡愉,神思恍恍惚遊走上下五千年。無意間,我的心酒早已釀成,充塞滿我的世界。我拿我的心酒入世入詩,從此我的世界換了天地。我的酒杯中盛滿我自釀的心酒。

有了心酒,自然該邀友小酌。遙想王右軍與謝安、孫綽等四十一賢者,“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還有詩仙李白邀明月對酌花間,“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他還和友人對酌山中:“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何等愜意瀟灑!

我心酒釀成,邀誰對酌?

此時已午夜時分,推開窗戶,涼風習習,星漢燦爛。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明星向我招手,似乎在等我相邀對酌。

情不自禁間,我向他們發出真誠的邀請。

一顆顆星星飄然到眼前,慈祥和藹誨人不倦的孔子,攜紫氣東來的老子,逍遙於長空的莊子,激盪一腔浩然正氣的孟子,還有閒看桂花落的王摩詰,心中盛開了陽光花的梁鴻,以及心有蘭香的鄭板橋,以至疾呼“我死了,中國該怎么辦的”中國最後的大儒梁漱溟…….

此刻他們似乎都與我一起,忽而踏海聽濤,忽而山巔望月,忽而花下漫步,忽而怡情林間,在天籟之音中,聽我傾訴,為我笑談九萬里路的雲和月,指點八千年的雨和雪。

對酌繁星間,不知不覺間心裡有了那種“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有扃牖,八荒為庭衢。”“幕天席地,縱意所如。”“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孰視不睹山嶽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慾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的感覺!

對酌繁星,淨化靈魂,磨礪精神,拓展胸襟,掙脫平庸,即使一個小小的螢火蟲,也要點亮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