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又下起來了，擊打著枝頭的嫩芽。
雨在清明的時候，是停不下來的，人們總說，那是老天的眼淚，訴盡所謂的離別愁緒。而我是很少過清明節的，總以為自己是沒有時間去做這事情，也害怕想到些什麼。
外公去世的早，只留下一張黑白照片就撒手人寰了，還記得他的神情很安詳。或許他不知道他走後，只剩下外婆一個人，或許他知道，只是自己也無力去向天求情，給他多幾天活頭，就只是頭也不回地走遠了，留下了外婆一個人。
記憶中的外婆，有著農村婦女特有的淳樸，身子骨還很硬朗，也總愛在田間勞碌。我們也總以為那她很堅強，卻沒想到那年外公去世時，才發現外婆脆弱得像小孩，也會因為心中的難過而哭得歇斯底里，我不知道還要多久，她才能夠走出這個黑洞，才學會慢慢地接受，慢慢選擇了無奈。可惜那天我卻不在她身旁，分擔她的心痛，還讓她獨自收拾著些支離的記憶，獨守著那個空空的老屋。
次年清明，雨後的院子，枝頭的水還滴落在水面要惹起漣漪。我再次來到她身旁，她還是一個人坐在院中的舊藤椅上，輕輕搖啊搖啊，咿咿呀呀的，外婆是不喜歡安靜的，她總說，我們的到來才讓這院子有些生氣。我也不會明白，這一年來，她是如何熬過來的，只是外婆老得厲害，憔悴的眼神已很難讀懂，那么深，看不透，她只是笑著，可惜臉上的笑有些勉強，恐怕她也知道自己的笑並不逼真，或許是她已經習慣了寂寞，以至於就連我們之間的對話都顯得如此蒼白。而她只是佝僂著她的腰，吃力地走著，瘦弱的身體卻利索地爬上了泥濘的後山，她說，那個地方是外公的另一個家，他在等著自己去陪他，就算是外婆再忙，也不曾間斷過。其實，她比我更清楚外公已不在，早已化成了無窮無盡的精魂，說實話，那種感覺不好受。
雨還在下著，只是有著少有的悲情，像是哭累了的外婆，我知道，每次她一想到外公也會偷偷地摸眼淚，可惜記憶卻沒有53℃的眼淚那樣溫暖，只是如今的眼淚，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恐怕只有視線模糊了，才能把該痛的，該遺忘的都抹去稜角，也不知那是眼淚還是雨水順著外婆臉上的皺紋流了下來，卻沖不掉愁緒，外婆她雙膝跪在外公墓前，那所謂的笑也就藏在皺紋下面了，只是嘴中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說著些什麼，感覺也沒有人會聽到他們的對話，卻像是外婆的眼神，能夠超脫時空界限，穿過石碑上的照片，看到我看不到的一切。而我眼前只有土堆和外婆。
此後，我總會抽時間回去陪她，也忌諱離開時候她的那句“走吧，快走吧，記得。。。小心點啊。”然後便轉身走回老屋中，也不知道那是雨是淚，迷離了雙眼。我知道，外婆是捨不得我們的，轉身只是害怕眼淚會不爭氣地流下。
現在的我不奢望她能夠陪我永遠，只想給她更多的關愛，只是因為愛常在，距離也不會成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