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輕情意濃

外子堂姐從獅城回來,帶了一大袋的托馬斯(thomas&friends)玩具小火車給寶貝。木質的、磁質的、大大的、小小的、湖藍色、翠綠色、棗紅色……啊,不盡其數!寶貝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托馬斯迷,這回還不失控得尖叫亂跳!就連大人的目光都被身披彩衣的火車所吸引,難怪我們都忽略了安靜躺在紙袋一隅,被透明膠袋裹著的髮夾。這個髮夾對一般人來說,也許再普通不過。但我這個自小與音樂結下不解之緣的發燒友,卻喜出望外。沒錯,它正是個高音譜號(trebleclef)形狀的髮夾!我想我歡喜的程度,絕對不下於寶貝看到托馬斯一樣。只是我們表達的方式不同。

我喜歡一切和音樂有關的東西。我有一個用了近五年的“黑白琴鍵”鉛筆盒,姐姐送的;一個上班慣用的咖啡杯,印著莫扎特肖像,好友送的;一個以五線譜為封面的資料夾,自己買的;冰櫃上林林總總的磁鐵–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吉他、貝多芬蕭邦巴赫肖像,和外子在維也納旅行時買的;一條印有音符的小手帕,我在日本旅行時和它浪漫邂逅,隨即“占為己有”……曾經因在維也納這個美麗的音樂之都尋尋覓覓“音樂”髮夾不果而感失落,今天卻喜見堂姐把它“帶來”我身邊。原來念力的力量還真不容小覷。

我和堂姐談不上深交。還未和外子共結連理的時候曾見過她幾次。外子身為家裡長子,堂姐把他當作親弟弟一樣看待,對我也愛屋及烏。她的不慍不火,令我非常舒服自在。雖不多言,相處的時候我們似乎都很享受空氣中所流淌的寧靜和怡然。那種感覺像極了冬天裹在棉被裡,暖洋洋的。堂姐堂姐夫和兩個女兒都在獅城生活,過年過節雖會返馬,但我們並不常見面。有時即使見了面也鮮少有機會侃侃而談。因為外子來自大家族,逢大日子一大群人聚在一個小空間,你一言我一語,熱鬧非凡。所以一向寡言的我們,落得只有“微笑問好”的餘地。

其實很多時候不必多言,亦可維繫一段感情。相聚的時候我總可以感受到堂姐對外子和我的那份真摯;對寶貝她更是疼。不知是否因為合眼緣的關係,總覺得她每每看寶貝的眼神,都裝滿濃濃關愛。寶貝生性孤傲,有時還挺叫人吃不消。然,儘管他並無和堂姐有很親昵的互動;儘管堂姐一路都扮演著“施”的角色,(她送了我們無數禮物但我似乎都未曾還過禮,說出來還真羞愧),但她並不因為我沒有“禮尚往來”,而削減她對我們的關愛。

這讓我突然想起一個寓言小故事:“蝸牛和蒲公英是好朋友。蝸牛成天呆頭呆腦的,精靈的蒲公英常常為它解決不少生活上的難題。有一天,蝸牛對蒲公英說:”蒲公英妹妹,你常常幫我,我想給你送份禮物略表心意。天氣快轉涼了,我給你蓋幢新房子如何?“”不用不用,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啊!“蒲公英暗忖,以蝸牛的速度,就算天氣由涼轉寒到暖,恐怕都還不見眉目呢,於是它忙不迭地婉拒了。”“不行,不行,禮尚往來嘛,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接受。”蝸牛倔強地堅持著。

蒲公英有些為難,他抓抓頭皮,想出了一個妙計:“這樣吧,你一定要幫我蓋房子的話,那,我子女那么多,一人一間如何?”“什……什麼?”蝸牛看著蒲公英懷裡密密麻麻的“孩子”(種子),冷汗都直冒出來了:“你……你這是故意刁難嘛!那么多孩子,以我的速度,什……什麼時候才蓋得完啊!”蒲公英故裝狡猾地大笑起來:“就是嘛,別蓋了,別蓋了!”“那……那我要如何表達對你的謝意啊?”“有心就好。即使是一片葉子,只要出自真心,我都視之如寶呢!”蒲公英向來說話很有智慧,傻憨憨的蝸牛低頭細細消化著。沒想到次日天都還沒亮,蒲公英就收到了一張精緻的楓葉卡片,上面有蝸牛歪歪斜斜的字型:親愛的蒲公英妹妹,我騎著楓葉去探你,楓葉落在你手裡,你可感受到,我濃濃的心意。“蒲公英閱畢,淚橫流。”

從物質角度看來,堂姐送的高音譜號髮夾著實微不足道。想深一層,真情意所涵蓋的卻何其廣。它的多彩,不過在於誠摯的心意表達。禮品輕重與情意無關。泛泛之交或君子之交也好,刎頸之交或莫逆之交也罷;饋贈的禮物是一幢洋房或一輛名車又怎樣?如果那只是利益驅動下虛偽的糖衣,那不費分文的無形禮物,如問候或傾聽,豈不更珍貴?

盈握著髮夾的掌心微微透露著溫度。單薄小禮蘊藏的濃濃情意,在平淡不過的生活里漾起驚喜的漣漪。這份心靈的依託物連同油然而生的感動,像溫煦的朝陽,暖暖地,把心房都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