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歲月同等心跳

想起以前愛過的人,像從別人的皮箱裡瞥見自己贈出去的衣服,很喜歡的一件,可惜不能穿。

活著其實很單純,還深切地思念著一件事、一個人,想在霧裡等臘梅題詞,等早雪帶路。

份上的事業還未來,就乖乖候著。不同的日子看不同的雲,替相同的花草澆不同的水。我明白那隻看不見的手每日翻書與我讀,要我將來為它濡墨寫字。

秋天的風性情不定,像一個跋涉千里、訪友不遇的人。日動影移,日穿簾隙,讓人感覺到安靜。山巒跪的久了,悄然換膝,雲飄的久了,偶爾停泊,放佛別有一番靈動。我默想這些,好像稍稍能懂一點“觀世音普門品”的意思。

悟與不悟無法用語言表達,一說出來就心猿意馬了。

人要莊嚴,但不是嚴肅;得流動,但不可輕浮。莊嚴是對自我生命的忠貞,流動是對群體社會的誠懇。人得赤心亦得老成,赤心是為了與宇宙同眠,老成是為了與炎涼人情周轉。

清清明明的秋天,早晨飄了雨,這雨不帶髒字兒,不消一刻鐘,雨停了,像熟城裡來了生面孔,也不飲漿,也不招喝,快快的走了。焚著的檀香把一室的空氣都定了下來,一炷香只這一回機緣,人也如此。

值得感動的人,是那種明明知道無法洪暖天空,還以身代薪的人。記憶可以復活,過去永恆不再。熱火之後,勢必冷酷。我不認為死灰可以復燃,破鏡猶能夠重圓。啊!要怎么說才更清楚?所有的故事在一生當中都只有一次,一次足俱生死。美是無法收留的——最美的是面對神秘宇宙時泫然欲泣的心情,最美的是鄉近的那一霎情怯。至於想要縱身自焚去愛一個人的情操,已不是美之一字所能指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