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其實我懂您

外公,不苟言笑的外公?

外公,外冷內熱的外公?

每年回老家都會去外公家住上一陣子。那時還小,但猶記得往往見到外公都是一張千年不化寒冰似的臉,一雙銳利的眼睛若有似無的掃來,總讓我不由地一顫。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外公與我形成了一層莫名的距離感,我好像有點不懂他。

鏡頭一

父母由於工作原因,鮮少有回老家的機會,小姨他們也是如此,常年陪在外公身邊的也只有外婆,所以每次回老家我都會很珍惜與外公相處的時光。印象中,那年大年初一,外公早早的在桌前坐好,穿著襯衫的他特別精神。房內全家人一起圍坐在飯桌前,空氣中充斥著過年獨有的熱鬧與喜氣。房外聲聲爆竹、片片煙火為這樸實的小城鎮添上了一層好的妝容,更顯喜慶。忽然,外公移開椅子站起來,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則輕輕拿起手邊的筷子,雙手早布滿老繭,拿著筷子伸向那還冒著白霧熱騰騰的鍋內,夾起鍋里翻滾的魚丸,依次放入大家碗中,靜靜地為我們添菜,靜靜地,靜靜地。大家都低頭細細咀嚼著“碗中丸”,沒人理會外公的熱情,好似習以為常。外公的眼中浮過一層暗淡的光,卻轉瞬即逝,小心掩藏。只有外婆的手輕輕地在外公的手上輕輕地拍打著以示安慰。外公的眼裡似乎又泛起光,那時的我並不懂這兩股光意味著什麼。

鏡頭二

只知道外公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喜歡一個人佇立在海邊吹吹海風或是一個人到老屋喝喝酒唱唱戲。但沒想到再次與外公相見竟是如此令我震驚。

慘白的光變成了無底的暗。天灰濛濛的,翻滾著的陰雲帶著夢魘遮住僅有的一點點光。一間漆黑的屋子,一個老人,一條繩子,一瓶酒,一張凳子。外公在那裡坐了許久,邊喝酒邊喃喃自語,眼淚就這么徑直在外公的眼中滾落,眼神充滿著思念與不捨。最後,他站在凳子上將脖子送進繩圈裡,手中的繩圈僵硬地就這樣被套在外公脖子上??????倏得有人闖進來將老人抱下,頓時屋裡的人亂成一片,大家都沉浸在震驚與悲痛中,抱著外公痛苦,而外公卻更顯的冷淡,什麼話也沒說,任憑眾人搖晃,他只是直直地望著前方,眼神愈發空洞無光,那時的我終於懂了那股光是對兒女的失望無奈,這股則是對生活的乏味沮喪。

鏡頭三

事後一個月,我們又回到了外公家,外公已經恢復了情緒,我們彼此都不願意再提起那件事。只是一家人坐在客廳里其樂融融地看電視。我坐在外公的右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惡作劇地勾起兩根手指在外公手心中滑動著,本想讓外公感到癢然後哈哈大笑,怎料外公卻反過來抓過我的腳,在腳底板上“彈鋼琴”,弄得我哭笑不得。霎時,大廳里笑聲此起彼伏。罷了,外公扶我坐正起來,順了順我的背,眼裡竟被我捕捉到一絲寵溺!我好像懂了什麼似的,對著外公笑了,外公也對我笑了,我想,這就是幸福吧?陽光透過窗灑進來,暖暖地映在我們身上,暖暖地,暖暖地。

身不由己終須分離,歡樂的時光總是不等人。我們選擇了幾天后的晚上返深,坐在車上,我回頭看,外公卻默默地轉向一邊,面向夜晚。夜的深處,是密密的燈盞。它們總在一起,外公我們總要再見。再見,為了再見。

外公,其實我懂您:不喜歡常常將關心的話掛在嘴邊,只懂得長埋於心間;喜歡喝酒,是因為將對兒女的思念寄托在酒上,實則領會在心裡。我們永遠看不見您孤獨寂寞的樣子,是因為只有我們不在您身邊的時候,您才最孤獨寂寞。現實的壓抑總讓人忽略了父母親人,人們忙於工作,卻忘了站在身後的人,他們默默地支持著我們。正如我的外公,不善言詞卻總在不經意見給予我們關心,我們應該多陪陪自己的親人,常回家看看!如今我們再也不會忽略外公,我們與外公的關係又近了一步,我想我們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外公,我和藹可親的外公!

外公,我獨一無二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