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想高中敘事作文

元旦過去了,春節馬上來了,今年這兩個節日好像特別顯得行色匆匆,人們還來不及怎樣仔細辨味,一眨眼的工夫,便又成為歷史陳跡了。

其實像我們這些人,也無所謂過節不過節的。平常是這樣過,節日也是這樣過。去年春節我們只買了一隻雞和一塊火腿,燒了一大砂鍋的湯,其餘搭配著弄了兩樣小菜,年夜飯算是對付了過去。主要是因為家裡人少,經常吃飯只有我和老妻兩人,便買點麵條來一人煮一碗雞湯麵,吃得也蠻滿足的,還省事,吃完了,只要洗兩隻碗,一點也不累。

也許我們現在又都源於這樣的理念:真正的不愁吃了,甚至想吃什麼就能吃到什麼了,反而對吃不是那么熱衷了。

不禁又想起在那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人怎么就變得那么饞,整天轉的念頭多半是吃。朋友或同事間閒聊,總是一聊就聊到了吃上,以前在什麼地方吃過什麼,那些東西怎么燒就更加好吃,而現在……記得1959年夏初我們下鄉落戶勞動,負責帶領我們的小隊長為表示他的善意,頭一次同我們談話,正文過後,閒話家常,一下子也談到了吃。他曉得我們這些人原本都是好“食”之徒,吃過一點珍饈美味,不甘示弱,也誇耀一番。他是四川人,說他在老家吃過一味“魚鑽豆腐”,就是先把嫩豆腐加佐料放在鍋里燒,燒熱了,再把洗淨了的活鯽魚放進去,魚受了熱,在鍋里到處亂鑽,口水吐了出來。等一會,豆腐燒好上桌時,吃的不是魚,而是滲透了鯽魚口水鮮味的豆腐。

他說得高興,我們自然也含笑如儀。其實這味菜也是古已有之。看清人筆記,說起河工的奢侈享受,是先把鯽魚頭朝下尾朝上地吊起來,下面放豆腐,盛鯽魚的口水,等口水吐光了,鯽魚死了,再拿豆腐去燒,其味如何,我們只能於想像中得之。

想像歸想像,人還是生活在現實里,每天兩稀一乾,中午下飯的菜經常是萵苣葉放點油炒一炒,在當時已經很不錯了。

不要說我們這些卑微之人,就是有些大人物,那時也不得不為吃犯愁。近來因為電影《梅蘭芳》上映,掀起了一陣梅蘭芳熱,有關寫梅先生的書出了好幾本,想必都各有獨得之秘。我就聽朋友講過一個梅先生的小故事。是在那饑饉的三年內,像梅先生這樣的藝術大師能得到的食品供應也是有限的。全聚德烤鴨店的老闆心有不忍,出於敬愛,對梅先生說,只要您肯來,一隻鴨子總是能保證的,天天來,天天有。梅先生也許不一定每天都去吃鴨子,但估計也吃了不少。到1961年,情況略有好轉,梅先生卻突患心臟病去世了,才68歲,早了一些。又聽說梅太太后來懊悔道,假使沒有吃那么多的鴨子,不會吸入那么多的高蛋白膽固醇,可能也不會死,天也命也。

這是傳聞,可能事實有出入,但我認為這絲毫無損於梅先生的美好形象。我舉這個例子,只是用來證明一下那個年代人們的無奈。

那個年代終於去遠了,肯定一去不復返了,說與現在的年輕人聽,他們也許不相信。有時候走過水果店,看見堆得滿滿的橘子、蘋果、生梨之類,常常要自問一句,這么多的東西哪兒來的?同時頭腦中頓時又閃出一種影象,水果店的貨架上稀稀落落,擺的只是陳年的果汁,聽頭,真正的水果卻一隻也看不到。

新春寂寞,遐想聯翩,雖然想的都是陳年舊事,但我的心情是愉悅的,屬於改革開放年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