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半夏

有時候,動物往往比人類更通情達理些。

它叫匹諾曹,只博美犬。

小巧的身子,白色的絨毛,雙眼中仿佛藏著幾顆星星,有著女士的優雅。

它不怎么愛動,只有喊它時才會過來,你叫它做什麼它都答應。如提線木偶,只有叫它做什麼,它才會跑一跑,所以叫它匹諾曹。

從我出生開始,它便一直守護在我身邊。暑假開始時,爸爸媽媽都去上班,沒有人照護我,家裡只有匹諾曹。9點整,媽媽盯著我吃完了最後一口粗糧麵包,就匆忙地穿上鞋,如流星般“撞”向電梯時,匹諾曹就擔起了照顧我的重任。

那時侯,我還只是一個3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在家時除了看電視,讀繪本、畫畫,也就只能睡覺了。我無聊地把繪本往地上摔,一本、兩本、三本……

準時,這聲音就像一聲口令,匹諾曹立馬出現在我跟前,嘴上還叼著一個芭比娃娃。嘿!頭一次我沒喊它,但它卻自己跑來了,還找到了一個星期前我丟掉的玩具。

匹諾曹對我眨了眨眼,意思可能是:你是要玩這個娃娃嗎?我點點頭,匹諾曹便跑了過來,把娃娃放在沙發旁,直望著我。我明白它的意思,把娃娃撿了起來,匹諾曹這才回去,跑到房間裡。

我跟著它進了房間———我的臥室。一張木製的上下床,上邊的被子,枕頭和小夜燈都是淡藍色,床頭放著一隻巨大的泰迪熊。下邊的床上放著粉藍相間的狗屋,這玩意兒占了這張床的四分之一。狗屋旁放著2個淡綠色的盆子,一邊裝水,一邊裝狗糧。

匹諾曹蹲坐在小陽台———外邊除了它的便盆和方便它洗澡的浴盆,也就只有幾盆花兒。它坐在為我設計的台階上,凝視著外邊的一切。陽光照在它身上,白色的絨毛朦朧起來,泡影般夢幻。它又開始發獃了。

過了幾天,父母打算給我報興趣班:小提琴、畫畫,但我並不想去。

“暑假要自由!”我對媽媽抗議道。

“暑假得充實,你再頂嘴,就永遠不準看電視!”

“我!偏!不!”我沖媽媽喊了一句。媽媽似乎還要說什麼,可是我早就跑進了房間,鎖上了門。

“媽媽太壞了!逼我學這學那,要是她願意學這些,那我也願意學!”我的眼淚開始“吧噠、吧噠”地往下落,“一、三、五、七學琴,二四六學畫,還不如不放假咧!”

“汪鳴!”

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蹭我的腳……呀!我好像把匹諾曹也鎖在房間裡了!

“匹諾曹,你要出去嗎?”

它乖乖地趴在地上,一點也沒有動。看來它不想出去。

“那我睡覺咯!”

它站了起來,往小陽台走去,不過我把落地窗關上了。沒關係,匹諾曹也可以坐在地上發獃。

“咕,”我的肚子抱怨了一聲,我沒吃早飯,但是我剛和媽媽吵過架,不好意思出去。出於面子問題,我也只好一個自言自語: “呃……好餓………要是誰把外邊茶几上的三明治給我就好了。”

“汪嗚!”匹諾曹似乎被什麼嚇了了,尾巴都豎了起來。它沖向房門,使勁拍打著。我把門打開,匹諾曹便衝出我的視線範圍。正當我以為它不會再進來,失落地關上門時,匹諾曹卻又沖了回來,嘴上還叼著一個未開封的三明治!

我目瞪口呆。

匹諾曹又坐在落地窗前,靜靜地凝視窗外。陽光灑在它身上,泡影一般美好。這是,我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天,匹諾曹真的如泡影般消失了。。。。。。

那時啃著麵包的我,並不知道這想法在3年後成真了。

又是一季炎熱的夏天,9月我就要上國小了。我拉著行李箱,回到龍巖去過暑假。

因為要去報國小的緣故,我提前一個月回來了。

但是我一回到家,就發現匹諾曹不見了。

“媽媽,匹諾曹呢?”

“它在這兒會打擾你學習,被暫時送到鄉下去了,你明年暑假就能見到它。”媽媽頭也不抬,扔了句沒頭沒腦的話給我。

哼!先斬後奏!沒事兒,我明年就能見著匹諾曹!

我在這一年內努力學習,雖然大多數知識早就會了,但是我因為努力而留下的汗水卻不少於別人。每得一次100分,我就覺得我離匹諾曹更近一步。

就這樣,7月份時,我抱著好成績,回家鄉報喜。

“嘿!匹諾曹!匹諾曹!”一放下行李,我就開始尋找匹諾曹。可是我喊了這么多遍,把家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見到匹諾曹的蹤影。

哥哥看不下去了,指著門外說:“那隻狗被別人買走了,不就是條毛茸茸的小狗嘛,除了可愛沒別的,又不會看家,索性。。。。。。唉!你去哪?!”

我顧不上哥哥說什麼,跑出院子,到一條開滿蒲公英的小溪旁,蹲在岸上抱著雙膝,號啕大哭。

“汪嗚!”

我停止了哭泣,抬頭一看:小巧的身子,白色的絨毛,星星仿佛藏在眼睛裡,一舉一動都有著女士的優雅。。。。。。它是匹諾曹。

“匹諾曹?”

與我異口同聲的,是個小姑娘。

她抱起匹諾曹,沖我笑笑,之後轉身就走。

我愣在原地,分明看見匹諾曹的雙眼外蒙上了一層薄霧,閃著瑩亮的光,水晶般晶瑩剔透。。。。。。

我想,它再也回不來了。

。。。。。。

如今,我又蹲在小溪旁。

相遇時夏,知心時夏,分別時夏,再遇時夏,如今徹底失去你,還是那開滿梔子花的初夏。

謝謝你,陪伴我度過了孤單的童年時光;

謝謝你,用你的一生,守護著那時的我;

謝謝你,我將用我的餘生對你行注目禮。

你白色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遠離我的道路,一轉頭,用雙眼告訴我,不必追。

我努力回憶著曾經的往事,可一旦觸碰到,內心最深處的地方,就會有撕心裂肺的痛。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吧,這句感謝的話說得太遲了。

再見?不再見。

六年級:王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