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中的矛盾衝突的形式有很多,如喜與悲,生與死,表與里,醒與悟等。下面通過一些具體的例子,談談喜與悲、表與里這兩種矛盾衝突。一起來看看吧!
茅盾的小說《春蠶》的情節就表現為喜與悲。《春蠶》寫的是老通寶家因春蠶豐收反而賠地負債的故事。這是一個悲劇。可是小說多次寫老通寶一家和全村人的喜。蠶事發動了,儘管肚子裡餓得咕咕叫,但一想到綠油油的桑葉會變成雪白的繭子,又變成叮叮噹噹的洋錢,就忍不住要笑。收蠶時節,老通寶家的蠶非常好,村里別人家的蠶也都不差。蠶繭豐收了,老通寶全家充滿了歡笑,同樣的歡笑聲在村里到處都起來了。儘管飢餓和疲勞使人們眼睛陷進,嗓子也沙了,然而都很快活興奮。一場“大緊張”,萌生了“大希望”,充滿了“大歡樂”,潛伏著的卻是一個大悲劇。繭廠關門,上好的蠶繭賣不出去;債主、差役逼上門了,豐收的年景卻無力還債。全村人前幾天還是滿心歡喜,現在都唉聲嘆氣了,老通寶氣得生了病。蠶愈養得多,愈長得好,就愈加困難,全村人都因為今年春蠶豐收而增加了債務。春蠶豐收帶來的喜悅與悲哀,形成激烈的衝突、鮮明的對照,賤繭傷農、農民破產、民族工業凋敝的現實得到了深刻的揭示。跟《春蠶》的矛盾衝突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還有葉聖陶的《多收了三五斗》,這裡不再贅述。
王夫之曾經說過“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的話。他所說的“樂”與“哀”,也就是本文所指的“喜”與“悲”。利用“樂”與“哀”的尖銳的矛盾,強烈的衝突,以構成鮮明的對比,“樂”與“哀”的氣氛、心理、命運將會更如震撼讀者的心靈。
《果樹園》節選自丁玲的《太陽照在桑乾河上》,其矛盾衝突就表現為表與里。小說生動地描述了土地改革運動中農村錯綜複雜的階級關係,節選部分寫地主李子俊的女人複雜的內心世界,揭示了這個地主婆表面不一、口是心非的特徵。看上去她很軟弱,向什麼人都陪著笑,實際上她不是一個怯弱的人,她的內心充滿了仇恨。從娘家被清算之日起,她變得“大方”了,“和氣”了,“勤勞”了,這是她感到“大廈將傾的危機”作出的偽裝。她當著別人的面,稱自家看果園的長工李寶堂為“寶堂叔”。可是背地裡卻罵他是“老傢伙”、“狗”。她看見大夥來工作,便走遠些,她看到人們都回家吃飯去,又走近些。她眼看失去的土地,發瘋似的往回跑,可是一看見對面走來上工的人,就又掉轉頭向側邊衝去。她內心對黨和農民充滿了仇視、怨恨、妒嫉,可她又時時警告自己:“這是萬萬不可透露出來的真情。”這樣的描寫,人物外在的行為動作與內在的心理情感,迥然相異,截然相反,入木三分地揭示了李子俊女人的虛偽、狡猾、惡毒、陰險。
表與里的關係,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果與因的關係。內心的想法,支配外表的行為。李子俊女人種種無法抑制的衝動而終被抑制,是因為她既包藏著復仇的禍心,又懾於民眾的威力。“收斂著恐懼與復仇的眼光”,“眼光”燃燒著復仇的火焰,而又帶著恐懼的神色,並且將“復仇”與“恐懼”都收斂著,深藏在眼內。作者十分準確地尋得了李子俊女人內心與外表的“結合部”――“眼光”,也十分傳神地傳達了這種複雜微妙的心理與神態。她“打量著這些人”,“這些人”是指翻身農民。這裡的“打量”,不但有對翻身農民外表的觀察,而且也有對他們內心的琢磨,更有她自身復仇變天的陰暗心理的表露。作者對人物表與里的矛盾描述愈精細、愈入微,人物形象的複雜性、豐富性就刻劃得愈成功。這是在統一的完整的形象中,描繪其尖銳的對立,也正是在尖銳對立的差異中完成了統一而又鮮明的形象塑造。
小說中所設計的矛盾衝突是為了推動情節的發展,也是為了吸引讀者,引人入勝,同時更好地表現小說的主題。趙樹理的《求雨》中於長水領導的開渠與於天佑領導的求雨,同時開場,旗鼓相當,這是矛盾的產生,也是情節的開端;求雨的隊伍占了優勢,這是矛盾的鋪展,也是情節的發生,開渠的隊伍占了優勢,這是矛盾的發展,也是情節的發展;廟裡的聲勢大振,開渠的場面難撐,這是矛盾的激化,也是情節的高潮;木槽形成、上架,尋得了引水灌溉的良策,開渠的隊伍日益壯大,廟裡的景況江河日下,這是矛盾的解決,也是情節的結局。情節有起有伏,節奏或急或緩,而每一步都兩兩對照,明爭暗奪,確實扣人心弦,引人入勝,從而有力地表達了小說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