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成了流浪漢 文/陳代先 我又來到風雨橋的舊址，河依然在流，橋卻蕩然無從。腦海中浮現出三天三夜的烈火和冒了其天七夜的濃煙，橋上的菩薩與濃縮近兩百年文化的風雨橋就隨祭神的香火融入了藍天。 當晚，閃電話破黑夜，瞬間照亮了整個寢室，雷聲打破黑暗的寂聊，身與玻璃一同顫抖。豎耳窗外，雨滴打在梧桐葉上成了雷聲的伴曲。借住閃電我看了下表：已是子夜時分，翌日就放五.一假，莫非天公不作美，用大雨來阻止回家嗎？窗外一定是積水滿地-洪水可能淹沒了回家的橋...... 起床鈴驚醒了在聯想中沉睡的我，手揉睡眼，無意看到梧桐葉晶瑩發亮，閃電，雷聲和雨滴都已成了遠方山腰的雲霧。下午放學後，心情天氣般晴朗的我與同學乘上回家的列車。閒聊中談到自己的家鄉。我不由發問： “你見過侗族風雨橋嗎？” “沒有，只在書上見大過，蠻好看的。”陳跡說，“你見過嗎。” “我家鄉就有一座道光年間修建的風雨橋。” “真的？是用樹建的嗎？” “恩，橋身都是古樹，有三個寢室大的石質橋墩，聽說修建時在下面放了三個元寶才使其沒有被水沖走，橋頂還蓋有瓦片。六米多寬的橋僅用七根大樹做橫木緊緊鋪在一起跨過十多米的河流，我真佩服當時人工地將橫木擺到橋墩上，聽我祖父說1953年改修時有一人就壓死在橫木下，這是一座包含生命的風雨橋。” “啊？直徑一米的樹我還沒有見過，你們就打橋上過嗎？”陳跡充滿了好奇。 “我家鄉還剩一棵三人合抱的千年老松樹。風雨橋上的橫木是蓋有木板的，兩邊裝有欄桿，隔兩米就有一根大柱子，還有睡板。到了夏天，這兒刮河特涼爽的風，我常在睡板上聽老人講故事，橋里擺有一尊菩薩，人們常到這裡燒香祭神。我在橋上有了美麗的童年。”我自豪地說。 “我好羨慕你家鄉有這么一座橋，我很想去看看。喔，我現在要下車了，你慢走。”陳跡說完後下車到了家。 我仍乘車歸去。車到站了，離家還有兩里山路，抬頭望著家的方向，村子上空一片濃煙，就想帶村里一定又有人去世了，正在燒紙房子。走到半途的山丘上，我揉了揉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錯，橫跨河上的風雨橋已蕩然無從，只剩下幾根橫木在冒大火，河流上濃煙滾滾。我猶如身立煙海，即刻消沉下來，一片茫然。一個人邁著沉重的步子卻加快了回家的腳步，腦海中浮現兒時在橋上歡樂休閒的情景；在同學面前介紹橋時的自豪以及經歷兩百年風雨的橋身之價值。目光注視著煙火，腳步還在加速，心裡只剩酸痛。少了一座風雨橋的河流整個村莊都顯得空蕩蕩，家鄉的價值成了過眼煙雲。 到底是誰燒了橋呢？靠近家時聽到祖母正在與人討論： “唉，好好的一座橋就這么燒了！他見橋燒起來後知道闖下的禍是賠不清了的，去坐牢也沒用，打算跳入火中以死了之，幸好有人將他拉出來了。奇怪的是昨晚那么大的雨都沒使火熄滅。” “奶奶。”我輕輕喔喊了聲。 “你回來了啊，快去吃飯，趁熱。怎么不高興？” “那座黃板橋怎么燒了？”我望著祖母。 “還不是昨天陳光的女兒神經病又犯了，陳光到橋上去燒香祭神，乞求菩薩保佑。紙燒了好幾疊，離開時沒有熄滅，到晚上連橋一齊燒了起來。”祖母感到可惜地說。 “沒人去救火嗎？”我很是不解。 “都晚上十一點多了，人都睡了。雨中的火勢照常猛烈，整個院子都照紅了。你快去吃飯，涼了不好。” 聽到這兒我仿佛看到當時火光沖天的情形，柱子倒下的慘象，好個火蓋電勢，雨助火威。我連忙說：“不了，我要去看看橋。”說完轉身就走。 “你去乾什麼！橋都已經燒了。” 祖母肯定不明白我之所想，我也就沒有理會。隨著加速跳動的心向橋址奔去，心想飽經風雨的橋究竟成了什麼樣子呢？到了岸邊，橋已慘不忍睹，灘上鋪滿了木炭，死根橫木躺在橋墩上冒著大火，燒斷了的三根傾在水裡鼓著濃煙。我立即跳入水裡用手澆水去浸滅燃燒的橫木，許久下來仍無濟於事，我方退回岸上，低下了頭，看到腳前的瓦片都已燒得通紅，在陽光下冒著熱浪，讓我想起了火燒圓明園的慘象。衣服被烤得發燙，此時我還在打寒顫，心好冷。燒香祭神就能治病嗎 ？醫院還用來幹嘛！我沒有後退，在炎日下趁著烈火烘烤身上的冷汗。目光凝視著橫怒，心也隨著一起燃燒。回想昔日在風雨橋上度過的歡樂童年，一座壯美的橋竟成了沙灘上的木炭與上升濃煙，濃縮近兩百年文化之橋竟毀於祭神的香火。 夕陽落下了，大火顯得格外通紅，燃了近20個小時，還比晚霞鮮艷，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我搖了下頭，無意間發現了因祭神而匯了風雨橋的陳光請了個道士正在沙灘上祭神，擺者豬腦在內的豐富祭品。昨天因祭神而毀橋，今天有為神安新家而祭祀。我隱約聽到他說： “這個菩薩蠻顯靈的，橋剛起火，就下起了大雨，自己與橋一同化為灰燼只因橋頂有瓦擋住了雨水。” 一 語驚醒夢中人，我想起了昨晚的雷雨，哪知閃電照亮寢室的同時，“香火”照紅了我的家鄉。我咬著牙嘀咕：“雷雨真是菩薩請來的嗎？那又為何沒有保住自己居住的橋，連菩薩都成了灰燼,更差點逼他葬身於火海，他卻還在乞求一個保不住自己居所的菩薩來保佑。唉！” 轉身望著那棵千年古樹，但願成為菩薩的新家後不要像風雨橋一樣倒在神的手裡，令人發出深思： 橋炭染流水，濃煙襯藍天。 神若顯靈氣，豈會自燒身。 我又站在橋址上凝視著橋的殘跡，晚上一定還會夢見木炭和濃煙還原成風雨橋，再次念出失火的時間：XX年4月29日晚11點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