瀉愛

母親在房門外徘徊,不很輕,愛很濃;母親又在筆觸間滯留,墨很粗,愛很濃……

——題記

臨近中考,我的心情不免煩躁起來。那幾天都是埋頭在零亂的試卷里。桌上、地上、床上到處都是書,倒頭一睡便是夢中書海一夜遊。我小心翼翼地在門上貼上了“閒人免進”的字條。起初效果果然不錯。後來,門外就散落著細碎的腳步聲,很輕但很煩。於是甩開門,吼著:“媽,你歇歇吧!別在門口踱來踱去了!!”她一怔,尷尬地把嘴角微微一提,正要轉身走開。看他那腳卻不聽使喚了,想灌了鉛塊一般沉重。我迅速鎖上門,但分明聽著那腳步又飄著回來了。

我買了幾隻筆,正挑選著。拿不定主意就喊來母親。她一面應著,一面手在圍裙上搓了搓,從廚房直徑走來。那幾天我幾乎沒有跟她講過話,她大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吧:想要鼓勵我,又怕我壓力大;想要讓我放鬆點,又怕我在這節骨眼上鬆懈。於是次次都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下去了。就這一聲“好”她應的乾脆利落。

她走來了,進門時她不由地頓了頓。“幫我試一試筆”我把筆撒在桌頭,把草稿紙遞過去。她坐下來,手在圍裙上搓捻了一會兒。把紙展開了,用手撫了撫,又按了按,鄭重其事地寫起來,手有點抖,她又用左手扶了扶右手。我突然想起便後悔起來,她那早已習慣幹家務的手還能寫出字來嗎?況且就她那字!

想著,我回頭瞥了一眼她還是那樣神色莊重,筆觸一點一點地在紙上塗抹著。果然不出所料,紙上塗鴉似布滿了歪歪斜斜的字,一筆一划簡直不成型!有幾處字跡重重疊疊,分明太粗,墨水也流溢出來,在紙上飛舞著。我正埋怨澤她連筆都握不好。她站起來,“好了,就這枝!”她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著轉身出去了,隨手帶上了門。

我納罕她怎么會相中這枝瀉地滿紙都是墨的“粗大頭”,正準備提筆一試。

擺開稿紙,我怔住了。

那枝滿溢墨汁的“粗大頭”,瀉下的竟是“女兒,中考加油!”這六個粗字,墨很粗,很濃。我忽地明白了為什麼母親會鍾情於這枝筆,因為濃厚的墨汁正如母親的乳汁般濃啊。

我放下筆,猛的站起來,雙手扒著撕開門上“閒人免進”的字條,敞開門。

門會一直敞著,當我再次聽到那輕盈的腳步聲,我告訴自己:中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