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

轉眼就是冬季。

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溫和,但寒風也不忘給人乾冷的一擊,仿佛抽乾了人身上的水分,使皮膚瞬間綻開一條細小的裂痕,看得見裡面血紅色的肉,一點點。

形形色色的人在窄長的街道間不停地穿梭,只為了趕快辦置完年貨湧出那唯一的出口。是的,新年快要到了,平時冷清的街道也被這喜慶的節日點綴得沸沸揚揚。有情侶們對著手互相呵氣的聲音,

同學間互相訴說著新年的願望的聲音,也少不了孩子們互相打鬧的聲音。那么也會有隻能窩在家裡傻呆著的人。阿穎就是其中一個。

阿穎也想像那些孩子一樣,在外面的世界中自由奔跑,被其他人追得呼著大氣,然後哈哈大笑。這是她懂事以來的願望。但她這個願望永遠也不能實現,她一輩子注定只能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過日子。儘管如此,爸媽也從來不放過任何一絲治療希望。阿穎知道,爸媽愛她,所以即使對生活早已不抱什麼希望的她也盡力做出“我相信我一定能重新站起來”的樣子。

此時此刻,她正躺在床上,仔細聆聽著窗外的聲音。除了被風吹起乾癟的樹葉又呼地落下地的聲音和鄰家的狗不停吠叫的聲音,其它一無所獲。

“算了!”她百般無聊地想著,“我睡覺去。”她剛閉上眼睛,就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爆竹聲,可是沒人幫她捂住雙耳,令她嚇了一跳。爆竹響完後,她竟然“咽咽“地哭了起來。可是,只有淚水從眼睛裡滑落出來,一切都無聲無息地繼續進行著。哭完,她又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心裡空空的,像忽然間缺了一個洞,怎么也填補不回來了。

“我怎么哭了?”“絕對不是爆竹聲嚇倒了我!”“爸媽呢?”阿穎的內心像翻滾的河水,泥沙、水,混亂地交織在了一起,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賭氣似地屏住了呼吸,看著天花板,不允許自己再想別的事情。“我要靜下心來,我究竟想要想什麼。” 一會兒她就忍不住了,“呵”的一聲,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死!”她忽然地就想到了這個字。“對,我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爸媽,再也聽不到窗外傳來的聲音,再也不能毫無顧慮地躺在床上了。”她努力地朝窗外瞄了一瞄,卻發現窗台被媽媽擺上了一盆迎春花,只是還沒綻放。阿穎心想:它能等到春天嗎?它會被冷死嗎?很快,這個消極的想法就被自己打破了。“我堵上一把,迎春花如果能在春天綻放,我也重新看待人生。”

阿穎閉上眼睛,心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