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紅樓夢的讀後感

另外,美學的悲劇觀更強調“悲劇”範疇不等同於日常生活中的“悲劇”一詞。在日常生活中,某某人意外遇車禍而死亡,被稱為悲劇,而美學中的悲劇不僅強調生活中的不幸或毀滅,不僅強調不幸者對不幸或毀滅所表現出來的抵抗的頑強意志力,而且強調抵抗的最終無效,顯示出歷史的必然性。張太醫論病細窮源,說:“大奶奶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人;聰明忒過,則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則思慮太過。此病是憂慮傷脾,肝木忒旺,經血所以不能按時而至。”③這是對於家族頹敗的憂患、操勞所致,也是對於家族頹敗的必然趨勢的頑強而又無望的抗爭。《紅樓夢》第10回還只是通過張太醫之口,側筆寫出秦可卿 的悲劇性格。而王熙鳳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沿這條路走下去。然而,《紅樓夢》的作者冷峻地展示了賈府頹敗的必然趨勢,在這種巨大的必然性面前,王熙鳳的聰明無濟於事:“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桿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④賈府的必然衰敗、秦可卿、王熙鳳的機關算盡、力挽狂瀾、最終的“家亡人散各奔騰”,所有這些因素構成了《紅樓夢》家族衰亡的悲劇性質。

賈府後繼無人的危機是《紅樓夢》從一開始就一直強調的。作者在第2回就借冷子興之口點出:“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僕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⑤如此看來,賈府頹敗已成必然。而賈府里第一個感受到這種悲涼之霧的是寧國府的秦可卿。秦可卿的致病與死亡,乃是賈府病入膏肓的象徵。秦可卿臥床不起,張太醫診斷道:“大奶奶這個症候,可是那眾位耽擱了。要在初次行經的日期就用藥治起來,不但斷無今日之患,而且此時已全愈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誤到這個地位,也是應有此災。”⑥賈府何嘗不如此,冷子興已道得一針見血。至第13回“秦可卿死封龍禁尉”,秦可卿來到王熙鳳的夢中,臨別贈言,向王熙鳳囑託一件事以了心愿。她先向王熙鳳描畫了賈府大勢:“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她想力挽狂瀾,但命將歸陰,便把此重任轉交王熙鳳:“但如今能於榮時籌畫下將來衰時的世業,亦可謂常保永全了。……目今祖塋雖四時祭祀,只是無一定的錢糧;第二,家塾雖立,無一定的供給。依我想來,如今盛時固不缺祭祀供給,但將來敗落之時,此二項有何出處?莫若依我定見,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將家塾亦設於此。契約族中長幼,大家定了則例,日後按房掌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如此周流,又無爭競,亦不有典賣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永繼。若目今以為榮華不絕,不思後日,終非長策。”還有上引的第5回正文“子孫雖多,竟無一個可以繼業者”。這些地方,都一再表明作者對於家族後繼無人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