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教師理論學習材料:育人與育己

梁增紅

這兩天教學《敬業與樂業》。在跟學生一起品味語言文字,一起品讀梁啓超先生慷慨激昂的演講詞時,我不斷地變換著角色,一會兒我是引領學生向青草更青處漫溯的語文老師;一會兒,我又情不自禁把自己想像成坐在台下聆聽演講的一個聽眾。

學生的業,自然是學習;老師的業,則是堅守心靈的家園,開墾出一片屬於自己的生機盎然的教育田園。感受梁啓超先生殷切希望大家發揚敬業、樂業的精神,去過人類合理生活的情懷的時候,我也不斷地給自己的心靈除塵。

記得若干年前參加一個培訓,一位主持人,也許自認為是行政權威或學術權威,即興提問一位老師:要不要向某某(事跡材料中的人物)學習?這位被點名的老師不卑不亢地站起來朗聲答道:“要學習,我要學習,你也要學習!”這句話,被我認為是最經典的回答,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作為教師,一個語文教師,經常會對學生懇切教導,諄諄告誡,要愛學習,愛勞動,愛語言文字,可是捫心自問,我自己做到敬業和樂業了嗎?

梁啓超的文字,經由閱讀緩緩燭照我的精神,讓我又一次叩問自己的心靈。

讀這些文字,我想到了自己,曾經也為無可奈何地走入這個行業而痛苦彷徨,甚至一度想離開這個崗位。然而,正如梁啓超所言,“至於我該做哪一種勞作呢?全看我的才能何如、境地何如。因自己的才能、境地,做一種勞作做到圓滿,便是天地間第一等人”。大概人都喜歡這山望著那山高,總認為自己是千里馬不遇伯樂,天生我才卻不遇明主。

讀了梁啓超先生的話,我開始審視並嘗試真正“認識自己”。

開始的工作,我對教育並無感情,就談不上“敬業”與“樂業”了。而今,我已在這個崗位上走過了二十多年,身邊的人流水般變換著角色,而我所處的環境也不斷地發生變化,惟一不變的是,我與教育崗位經歷了一個不尋常的“先結婚後戀愛”的過程。

從最初的懵懵懂懂遵從父母之命的極不情願,到現在的愛上她,既有鮮花與掌聲,也充滿坎坷與激盪。從國小到中學,從數學到語文,從管理崗位到普通教師,從蘇北到蘇南,從農村到城市,從一般學校到名校,從民辦到公辦——我幾乎走過任何類型的學校,承擔過學校里不同崗位的工作。在不停的奔波中,路邊的景色盡收眼底,我漸漸看淡來來往往起起落落。回歸到語文教師的崗位上,我體味到語言文字的溫暖馨香,感覺到自己的腳踏踏實實地落在大地之上。

我常對自己說,工作也像戀愛一樣,不愛她,就請離開她。我時常告誡自己,對學生和教育工作,不要發泄種種牢騷和不滿。也許,學生、社會、大環境沒有我想像的如意和詩意,但這是我自己缺乏應有的認知,而不是社會的問題,因為社會不是真空,有時“亂花漸欲迷人眼”,有時“晴空一鶴排雲上”,有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有時“幾家歡喜幾家愁”,但我們可以追尋“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的境界。

我也知道,學生都是未長成的人——如若學生生來完美,教育就失去了很多令人著迷的魅力,沒有了跌宕起伏的挑戰,沒有了峰迴路轉的智力遊戲,甚至,沒有了不可預知的未來的種種美妙憧憬——未來的魅力就在於此。未來,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而是需要我們去創造的地方。

梁啓超說得好:“總有許多層累、曲折,倘能身入其中,看它變化、進展的狀態,最為親切有味。”況且,社會不可能為我而改變,教師也不可能選擇學生,惟一要改變的只是我的心態。時常看到其他教師對學生的不滿、對同事的不滿、對環境的不滿,以前我總衝動地規勸別人,但我現在更理解和體諒的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參差多態乃幸福的本源。

我不想去改變別人,就反躬自省:自己的工作做得怎么樣?坦率地說,我剛開始工作時,還沒真正地入門,課還不會上,班級還不會管理,面對一群生龍活虎的學生,聰明可愛的,調皮搗蛋的,冥頑不化的,舉一不能反三的,我也會牢騷滿腹,自怨自艾。至今,我最後悔的是,我入行才幾天的時間,就“挖掘”了很多所謂的“不好學生”,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我以貼標籤的形式認定過幾位同學的“朽木不可雕”。回想起來,那是我對職業沒有準確的定位,也是極不負責任的做法。現在,每當遇到一個暫時不能學好的學生,我不是先責問孩子和家長,而是選擇了首先要問問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教師,我的工作是不是已經盡善盡美無可挑剔。

梁啓超認為,所謂“敬業”,就是忠實二字,也就是朱子所說的“主一無適便是敬”,他自己也解釋為“凡做一件事,便忠於一件事,將全副精力集中到這事上頭,一點不旁騖,便是敬”。他借用《莊子》中記佝僂丈人承蜩的故事,說道,“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惟吾蜩翼之知”。這個甚囂塵上泥沙俱下的世界,充滿了種種誘惑與精彩,但是,這些是不是都適合我,需要仔細考量。這山望著那山高,見異思遷,左顧右盼,最終往往患得患失。流年倘若安然過,年華未逝猶彷徨。在猶豫與徘徊中,銷了顏色,褪了芬芳,望盡天涯路,魂斷腸,卻不知夢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