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散文讀後感1000字:《左手的繆思》

台灣著名作家余光中的散文處女作即《左手的繆思》,初版於1963年,而我手邊正攤開的,卻是1980年4月台灣時報出版公司新版重印本。此書在大陸難以尋找,即使各大圖書館,亦不大好找。我1993年暑假去深圳,訪該市圖書館,專門找到港台原版的書架,可憐兮兮的就那么幾本書,很讓人痛惜――一座城市,若沒有讓人羨慕的

深厚的文化積澱,僅是樓房蓋得高且漂亮,亦很難讓人感動。沙葉新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曾過境香港,跑了好幾家舊書攤,才淘得此書;而我握有的版本,似乎早已有珍本資格矣!港台名家的所有重要原版書,上個世紀90年代以前出版者,在大陸,大概均可作如是觀。

余光中認為,他的正業是寫詩:“這隻右手不斷燃香,向詩的繆思。可是僅飲汨羅江水是不能果腹的。漸漸地,右手休息一下,讓左手寫點散文。”這一寫就是八年,而此書僅是“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的一小部分。

與“美麗的癢”(吻)一樣,“左手的繆思”(大陸譯作“繆斯”),的確是余光中獨創的詞語。這個書名的來歷,早已成為台灣文學史中的一個典故:“當時用《左手的繆思》為書名,朋友們都覺得相當新鮮,也有讀者表示不解。其實我用‘左手’這意象,只是表示副產,並寓自謙之意。成語有‘旁門左道’之說,台語有‘正手’(右)‘倒手’(左)之分,在英文裡,‘左手的’(left-handed)更有‘彆扭’與‘笨拙’之意。”――僅了解其書名之來歷,似乎已窺見作者的功力和驚人之筆。

實則,若論余氏之“妙手”,誠如香港作家黃維梁所云,余光中應該有四隻手:右手寫詩,左手攻散文,第三第四隻手專事批評和翻譯。《左手的繆思》結集出版時,余氏早已碩果纍纍:出版了四本詩集,三本譯詩集,一本翻譯小說,一本翻譯傳記。

值得文學史專家注意的是,余氏左手的繆斯,一上手走的是知性的路子:論艾略特,評畢卡索,介紹梵谷、安格爾,讚揚胡適。筆鋒一開,便光芒照人。繼之而起的感性且抒情式的《石城之行》《記弗洛斯特》《塔阿爾湖》《書齋・書災》等,都是讓人拍案叫絕的美文。

原來,九位繆斯之中,未聞有司散文之女神,而《左手的繆思》的出現,那真是為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寂寞、淒涼的中國文壇,閃現出的一道曙光。

如論余光中與五四白話散文之源流關係,台灣詩人楊牧曾說過這樣的話:“徐志摩以詩人之筆為散文,灑脫浪漫,草木人事莫不有情,激越飄逸,影響見於蘇雪林,何其芳,張秀亞,胡品清,陳之藩,蕭白,余光中。”(《文學的源流・中國近代散文》)此話說得很中肯。不過這也僅僅從一個側面概括了余光中。我以為,若真正把握其實質,余光中之散文,有著錢鍾書散文的某些素質。本來,在《左手的繆思》中,他更多的獻給讀者的,是淵博的詩、畫、音樂的典故與知識,是獨具余氏散文語言的彈性和變化別致的句式及結構。讀錢鍾書的散文,我們常常驚嘆其用典的艱澀而密不透風;而讀余光中的散文,我們仿佛看到了其依然追求意象、用典之典雅,但密而有間,又平易近人。他的散文仿佛達到了情趣、智慧和學問的有機融合。

余光中的散文觀在其書中已略見端倪,似乎亦不該掉以輕心。

當時作者最討厭的是:“流行在文壇上的散文,不是擠眉弄眼,向繆思調情,便是嚼舌磨牙,一味貧嘴,不到1cc的思想竟兌上10加侖的文字。”那么,余氏到底要提倡什麼樣的散文呢?

我所期待的散文,應該有聲,有色,有光;應該有木簫的甜味,釜形大銅鼓的騷響,有鏇轉自如像虹一樣的光譜,而明滅閃爍於字裡行間的,應該有一種奇幻的光,當他的思想與文字相遇,每如撒鹽於燭,會噴出七色的火花。

縱觀當代兩岸散文之發展,從理論與實踐的結合上,能達此境界者,鮮矣;而余光中的散文處女作,正是通往這一境界的拓荒者。

這便使人想起今日大陸某些青年散文家們,一上手便是純感性的路子,變成一種新的風花雪月,而忽略了知性和結構,總是走不出朱自清的“蹤跡”、徐志摩的“康橋”,然而,發表了幾十篇後,翻來覆去便難以為繼了。大陸許多散文家的散文,總是單純的抒情,沒有深厚的文化價值和自覺的哲學追求,很難找到林清玄和董橋這樣的雄厚實力,而余光中一上手便站在一個嶄新的制高點上。如果缺乏深厚的國文功底,缺乏精通一國或數國外語的借鑑,缺乏知性作脊樑的感性,儘管開筆可能驚人,但到了某一層次,沒有知性的推力,更是難得上攀一分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