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二十九 列傳第十七



詔付外博議,以為永式。竟無所改。

時梁武弟子西豐侯正德來降,寶夤表曰:"正德既不親親,安能親人。脫包此凶醜,置之列位,百官是象,其何誅焉?臣釁結禍深,痛纏骨髓,日暮途遙,報復無日,豈區區於一豎哉!但才雖庸近,職居獻替,愚衷寸抱,敢不申陳。"正德既至京師,朝廷待之尤薄,歲余,還叛。

初,秦州城人薛伯珍、劉慶、杜遷等反,執刺史李彥,推莫折大提為首,自稱秦王。大提尋死,其第四子念生竊號天子,年曰天建。置官寮,以息阿胡為太子,其兄阿倪為西河王,弟天生為高陽王,伯珍為東郡王,安保為平陽王。天生率眾出隴東,遂寇雍州,屯於黑水。朝廷甚憂之,除寶夤開府、西道行台,為大都督,西征。明帝幸明堂以餞之。寶夤與大都督崔延伯擊天生大破之,追奔至小隴。進討高平賊帥万俟醜奴於安定,更有負捷。

時有天水人呂伯度兄弟始共念生同逆,後與兄眾保於顯親聚眾討念生。戰敗,奔於胡琛。琛以伯度為大都督、秦王,資其士馬,還征秦州。大破念生將杜粲於成紀,又破其金城王莫折普賢於水洛城,遂至顯親。念生率眾身自拒戰,又大敗。伯度乃背胡琛,遣其兄子忻和率騎東引大軍。念生事迫,乃詐降於寶夤。朝廷嘉伯度立義之功,授涇州刺史、平秦郡公。而大都督元脩義、高聿停軍隴口,久不西進。念生復反,伯度為醜奴所殺。故賊勢更甚,寶夤不能制。

孝昌二年,除寶夤侍中、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假大將軍、尚書令,給前後部鼓吹。寶夤初自黑水,終至平涼,與賊相對,年年攻擊,賊亦憚之。關中保全,寶夤之力。三年正月,除司空公。出師既久,兵將疲弊,是月大敗,還雍州。有司處寶夤死罪,詔恕為編戶。四月,除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西討大都督,自關以西,皆受節度。九月,念生為其常山王杜粲所殺,合門皆盡。粲降寶夤。十月,除尚書令,復其舊封。

時山東、關西,寇賊充斥,王師屢北,人情沮喪。寶夤自以出師累年,糜費尤廣,一旦覆敗,慮見猜責,內不自安。朝廷頗亦疑阻。及遣御史中尉酈道元為關中大使,寶夤謂密欲取己,將有異圖,問河東柳楷。楷曰:"大王齊明帝子,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謠言:'鸞生十子九子,一子不關中亂。'武王有亂臣十人,亂者理也,大王當理關中,何所疑慮?"

道元行達陰盤驛,寶夤密遣其將郭子恢等攻殺之,而詐收道元屍,表言白賊所害。遂反,僣舉大號,大赦其部內,稱隆緒元年,立百官。詔尚書僕射、行台長孫承業討之。時北地毛鴻賓與其兄遐糾率鄉義,將討寶夤。寶夤遣其將侯終德往攻遐。終德還圖寶夤,軍至白門,寶夤始覺。與終德戰,敗,攜公主及其少子與部下百餘騎從後門出,遂奔万俟醜奴。醜奴以寶夤為太傅。

爾朱天光遣賀拔岳等破醜奴於安定,追禽醜奴及寶夤,並送京師。詔置閶闔門外都街中,京師士女聚觀,凡經三日。吏部尚書李神俊、黃門侍郎高道穆並與寶夤素舊,二人相與左右,言於莊帝,雲其逆跡事在前朝,冀將救免。會應詔王道習時自外至,莊帝問道習在外所聞。道習曰:"唯聞陛下欲不殺蕭寶夤。人云李尚書、高黃門與寶夤周款,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道習因曰:"若謂寶夤逆在前朝,便將恕之;敗在長安,為醜奴太傅,並非陛下御歷之日?賊臣不翦,法欲安施?"帝然其言,乃於太僕駝牛署賜死。將刑,神俊攜酒就之敘故舊,因對之下泣。寶夤夷然自持,了不憂懼,唯稱推天委命,恨不終臣節。公主攜男女就寶夤訣別,慟哭極哀,寶夤亦色貌不改。

寶夤三子皆公主所生,並凡劣。長子烈,復尚明帝妹建德公主,拜駙馬都尉,坐寶夤反,伏法。次子權與小子凱射戲,凱矢激,中之,死。凱妻,長孫承業女也,輕薄無禮,公主數加罪責。凱竊銜恨,妻復惑說之。天平中,凱遣奴害公主。乃轘凱於東市。妻梟首,家遂滅。寶夤兄子贊。

贊字德文,本名綜。初,梁武滅齊,齊廢主東昏侯寶卷宮人吳氏始孕,匿不言;及生贊,梁武以為己子,封豫章王。及長,學涉有才思。其母告之以實。贊晝則談謔,夜則銜悲涕泣。有濟陰苗文寵、安定梁話,贊曲加禮接,割血自誓,布以心腹。寵、話感其情義,深相然諾。會元法僧以彭城叛入梁,梁武命贊都督江北諸軍事,鎮彭城。時明帝遣安豐王延明、臨淮王彧討之,贊與寵、話夜奔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