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二十二 列傳第十



道生廉約,身為三司,而衣不華飾,食不兼味。一熊皮鄣泥,數十年不易,時人比之晏嬰。第宅卑陋。出鎮後,其子弟頗更修繕,起堂廡。道生還,嘆曰:"昔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有家為。今強寇尚遊魂漠北,吾豈可安坐華美也!"乃切責子弟,令毀其宅。太武世,所在著績,每建大議,多合時機。為將有權略,善待士眾。帝命歌工歷頌群臣曰:"智如崔浩,廉如道生。"及年老,頗惑其妻孟氏,以此見譏。與從父嵩俱為三公,當世以為榮。

子瓬,位少卿,早卒。瓬子觀,少以壯勇知名,後襲祖爵上黨王。時異姓諸王襲爵,多降為公,帝以其祖道生佐命先朝,故特不降。以征西大將軍、假司空,督河西七鎮諸軍討吐谷渾。部帥拾寅遁藏,焚其所居城邑而還。孝文初,拜殿中尚書、侍中。吐谷渾又侵逼,復假觀司空討降之。後為征南大將軍。薨,謚曰定。葬禮依其祖靖王故事,陪葬雲中金陵。

子冀歸,六歲襲爵,降為公。孝文以其幼承家業,賜名幼,字承業。承業聰敏有才藝,虛心愛士,為前將軍,從孝文南討。宣武時,為揚州刺史、假鎮南大將軍、都督淮南諸軍事。梁將裴邃、虞鴻襲據壽春,承業諸子驍果,邃頗難之,號曰:"鐵小兒"。詔河間王琛總眾援之。琛欲決戰,承業以雨久,更須持重。琛弗從,遂戰,為賊所乘,承業後殿。

初,承業既總強兵,久不決戰,議者疑有異圖。朝庭重遣河間王琛及臨淮王彧、尚書李憲等三都督,外聲助承業,內實防之。

會鮮于修禮反於中山,以承業為大都督北討。尋以本使達鄴城,詔承業解行台,罷大使,遣河間王琛為大都督,酈道元為行台。承業遣子子裕奉表,稱與琛同在淮南,俱當國難。琛敗臣全,遂生私隙。且臨機奪帥,非策所長。書奏,不納。琛與承業前到呼沲,承業未欲戰,而琛不從。行達五鹿,為修禮邀擊,琛不赴之,賊總至,遂大敗。承業與琛並除名。尋而正平郡蜀反,復假承業鎮西將軍、討蜀都督。頻戰有功,除平東將軍,複本爵。後除尚書右僕射。未幾,雍州刺史蕭寶夤據州反,復以承業為行台討之。承業時背疽未愈,靈太后勞之曰:"卿疹源如此,朕欲相停,更無可寄,如何?"承業答曰:"死而後已,敢不自力。"時子彥亦患腳癉,扶杖入辭。尚書僕射元順顧相謂曰:"吾等備為大臣,各居寵位,危難之日,病者先行,無乃不可乎!"莫有對者。

時薛鳳賢反於正平,薛修義屯聚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坂,東西連結,以應寶夤。承業乃據河東。時有詔廢鹽池稅,承業上表曰:"鹽池天資賄貨,密邇京畿,唯須寶而護之,均贍以理。今四境多虞,府藏罄竭,然冀、定二州,且亡且亂,常調之絹,不復可收。仰惟府庫,有出無入,必須經綸,出入相補。略論鹽稅,一年之中,準絹而言,猶不應減三十萬疋也。便是移冀、定二州置於畿甸,今若廢之,事同再失。臣前仰違嚴旨,不先討關賊,徑解河東者,非是閒長安而急蒲坂。蒲坂一陷,沒失鹽池,三軍口命,濟贍理絕。天助大魏,茲計不爽。昔高祖昇平之年,無所乏少,猶創置鹽官而加典護。非為物而競利,恐由利而亂俗也。況今王公素餐,百官尸祿,租征六年之粟,調折來歲之資。此皆出入私財,奪人膂力,豈是願言,事不獲已。臣輒符司監將尉,還率所部,依常收稅,更聽後敕。"及雍州平,除雍州刺史。

孝莊初,封上黨王,尋改馮翊王,後降為郡公。遷司徒公,加侍中、兼尚書令、大行台,仍鎮長安。節閔立,遷太尉公、錄尚書事。及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謀誅爾朱。使承業入洛,啟節閔誅世隆兄弟之意。孝武初,轉太傅,以定策功,更封開國子。承業表請回授其姨兄廷尉卿元洪超次子惲。初,承業生而母亡,為洪超母所撫養,是以求讓。許之。

武帝入關,承業時鎮武牢,亦隨赴長安,位太師、錄尚書事,封上黨王。大統元年,薨,贈假黃鉞、大丞相、都督三十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謚曰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