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五十二 列傳第四十



樂陵王百年,孝昭第二子也。孝昭初即位,在晉陽,群臣請建中宮及太子,帝謙未許。都下百僚又請,乃稱太后令,立為皇太子。帝臨崩,遺詔傳位於武成,並有手書。其末曰:"百年無罪,汝可以樂處置之,勿學前人。"大寧中,封樂陵王。

河清三年五月,白虹圍日再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帝以盆水承星影而蓋之,一夜盆自破。欲以百年厭之。會博陵人賈德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胄封以奏。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被召,自知不免,割帶玦,留與妃斛律氏。見帝於玄都苑涼風堂。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擊之,又令人曳百年繞堂,且走且打,所過處,血皆遍地。氣息將盡,曰:"乞命,願與阿叔作奴。"遂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於後園親看埋之。

妃把玦哀號,不肯食,月余亦死。玦猶在手,拳不可開,時年十四。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後主時,改九院為二十七院,掘得小屍,緋袍金帶,一髻一解,一足有靴。諸內參竅言,百年太子也。或以為太原王紹德。詔以襄城王子白澤襲爵樂陵王。齊亡入關,徙蜀死。

汝南王彥理,武平初封王,位開府、清都尹。齊亡入關,隨例授儀同大將軍、封縣子。女入太子宮,故得不死。隋開皇初,卒於并州刺史。

始平王彥德、城陽王彥基、定陽王彥康、汝陽王彥忠與汝南王同受封,並加儀同三司,後事闕。

武成十三男:胡皇后生後主及琅邪王儼;李夫人生南陽王綽;後宮生齊安王廓、北平王貞、高平王仁英、淮南王仁光、西河王仁機、樂平王仁邕、潁川王仁儉、安樂王仁雅、丹楊王仁直、東海王仁謙。

南陽王綽,字仁通,武成長子也。以五月五日辰時生,至午時,後主乃生。武成以綽母李夫人非正嫡,故貶為第二。初名融,字君明,出後漢陽王。河清三年,改封南陽,別為漢陽置後。

綽始十餘歲,留守晉陽。愛波斯狗。尉破胡諫之,欻然斫殺數狗,狼藉在地。破胡驚走,不敢復言。後為司徒、冀州刺史。好裸人,畫為獸狀,縱犬噬而食之。左轉定州,汲井水為後池,在樓上彈人。好微行,遊獵無度,恣情強暴,雲學文宣伯為人。有婦人抱兒在路,走避入草,綽奪其兒飼波斯狗。婦人號哭,綽怒,又縱狗使食,狗不食,塗以兒血,乃食焉。後主聞之,詔鎖綽赴行在所。至而宥之,問在州何者最樂。對曰:"多取蠍,將蛆混看,極樂。"後主即夜索蠍一斗,比曉,得二三升,置諸浴斛,使人裸臥浴斛中,號叫宛轉。帝與綽臨觀,喜噱不已。謂綽曰:"如此樂事,何不早馳驛奏聞?"綽由是大為後主寵,拜大將軍,朝夕同戲。

韓長鸞間之,除齊州刺史。將發,長鸞令綽親信誣告其反,奏云:"此犯國法,不可赦。"後主不忍顯戮,使寵胡何猥薩後園與綽相撲,扼殺之。瘞於興聖佛寺,經四百餘日乃大斂,顏色毛髮皆如生。俗雲五月五日生者,腦不壞。

綽兄弟皆呼父為兄兄,嫡母為家家,乳母為姊姊,婦為妹妹。

齊亡,妃鄭氏為周武帝所幸,請葬綽,敕所司葬於永平陵北。

琅邪王儼字仁威,武成第三子也。初封東平王,拜開府、侍中、中書監、京畿大都督、領軍大將軍,領御史中丞。遷大司徒、尚書令、大將軍、錄尚書事、大司馬。

魏氏舊制,中丞出,千步清道,與皇太子分路行,王公皆遙住車,去牛頓軛於地,以待中丞過。其或遲違,則赤棒棒之。自都鄴後,此儀浸絕。武成欲雄寵儼,乃使一依舊制。儼初從北宮出,將上中丞,凡京畿步騎,領軍之官屬,中丞之威儀,司徒之鹵簿,莫不畢備。帝與胡後在華林園東門外,張幕隔青紗步障觀之。遣中貴驟馬趣仗,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應聲碎其鞍,馬驚人墜。帝大笑,以為善。更敕令駐車,傳語良久,觀者傾京邑。

儼恆在宮中,坐含章殿以視事,諸父皆拜焉。帝幸并州,儼恆居守。每送駕,或半路,或至晉陽乃還。王師羅嘗從駕,後至,武成欲罪之。辭曰:"臣與第三子別,留連不覺晚。"武成憶儼,為之下泣,舍師羅不問。儼器服玩飾皆與後主同,所須悉官給。於南宮嘗見新冰綠李,還,怒曰:"尊兄已有,我何意無?"從是,後主先得新奇,屬官及工匠必獲罪。太上、胡後猶以為不足。儼嘗患喉,使醫下針,張目不瞬。又言於帝曰:"阿兄軟,何能率左右!"帝每稱曰:"此黠兒也,當有所成。"以後主為劣,有廢立之意。武成崩,改封琅邪。儼以和士開、駱提婆等奢恣,盛修第宅,意甚不平。嘗謂曰:"君等所營宅,早晚當就,何太遲也?"二人相謂曰:"琅邪王眼光弈弈,數步射人,向者暫對,不覺汗出。天子門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