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八十九 列傳第七十七



又有張遠遊者,文宣時,令與諸術士合九轉金丹。及成,帝置之玉匣云:"我貪人間作樂,不能飛上天,待臨死時取服。"

顏惡頭,章武郡人也。妙於《易》筮。游州市觀卜,有婦人負囊粟來卜,歷七人,皆不中而強索其粟,惡頭尤之。卜者曰:"君若能中,何不為卜?"惡頭因筮之,曰:"登高臨下水泂泂,唯聞人聲不見形。"婦人曰:"妊身已七月矣,向井上汲水,忽聞胎聲,故卜。"惡頭曰:"吉,十月三十日有一男子。"詣卜者乃驚服曰:"是顏生邪?"相與具羊酒謝焉。有人以三月十三日詣惡頭求卜,遇《兌》之《履》。惡頭占曰:"君卜父,父已亡,當上天,聞哭聲,忽復甦,而有言。"其人曰:"父臥疾三年矣,昨日雞鳴時氣盡,舉家大哭。父忽驚寤云:'我死,有三尺人來迎,欲升天,聞哭聲,遂墜地。'"惡頭曰:"更三日,當永去。"果如言。人問其故,惡頭曰:"《兌》上天下土,是今日庚辛本宮火,故知卜父。今三月,土入墓,又見宗廟爻發,故知死。變見生氣,故知蘇。《兌》為口,主音聲,故知哭。《兌》變為《乾》,《乾》天也,故升天。《兌》為言,故父言。故知有言。未化入戍為土,三月土墓,戍又是本宮鬼墓,未後三日至戍,故知三日復死。"惡頭又語人曰:"長樂王某年某月某日當為天子。"有人姓張,聞其言,數以寶物獻之,豫乞東益州刺史。及期,果為天子,擢張用之。惡頭自言厄在彭城。後游東都,逢彭城王爾朱仲遠將伐齊神武於鄴,召惡頭令筮。惡頭野生,不知避忌,高聲言:"大惡。"仲遠怒其沮眾,斬之。

王春,河東安邑人也。少精《易》占,明陰陽風角,齊神武引為館客。韓陵之戰,四面受敵,從寅至午,三合三離,將士皆懼。神武將退軍,春叩馬諫曰:"比至未時,必當大捷。"遽縛其子詣軍門為質,若不勝請斬之。賊果大敗。後從征討,恆令占卜,其言多中。位東徐州刺史,賜爵安夷縣公。卒,贈秦州刺史。

信都芳,字玉琳,河間人也。少明算術,兼有巧思,每精心研究,或墜坑坎。常語人云:"算曆玄妙,機巧精微,我每一沈思,不聞雷霆之聲也。"其用心如此。後為安豐王延明召入賓館。有江南人祖骱閼擼先於邊境被獲,在延明家,舊明算曆,而不為王所待。芳諫王禮遇之。骱愫蠡梗留諸法授芳,由是彌復精密。延明家有群書,欲抄集《五經》算事為《五經宗》,及古今樂事為《樂書》,又聚渾天、欹器、地動、銅烏、漏刻、候風諸巧事,並圖畫為《器準》,並令芳算之。會延明南奔,芳乃自撰注。

後隱於并州樂平之東山,太守慕容保樂聞而召之,芳不得已而見焉。於是保樂弟紹宗薦之於齊神武,為館客,授中外府田曹參軍。芳性清儉質樸,不與物和。紹宗給其羸馬,不肯乘騎;夜遣婢侍以試之,芳忿呼毆擊,不聽近己。狷介自守,無求於物。後亦注重差、勾股,復撰《史宗》。

芳精專不已,又多所窺涉。丞相倉曹祖珽謂芳曰:"律管吹灰,術甚微妙,絕來既久,吾思所不至,卿試思之。"芳留意十數日,便報珽云:"吾得之矣,然終須河內葭莩灰。"祖對試之,無驗。後得河內灰,用術,應節便飛,余灰即不動也。為時所重,竟不行用,故此法遂絕。

又著《樂書》、《遁甲經》、《四術周髀宗》。其序曰:"漢成帝時,學者問蓋天,楊雄曰:'蓋哉,未幾也。'問渾天,曰:'落下閎為之,鮮于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幾乎,莫之息矣。'此言蓋差而渾密也。蓋器測影而造,用之日久,不同於祖,故云'未幾也'。渾器量天而作,乾坤大象,隱見難變,故云'幾乎'。是時,太史令尹鹹窮研晷蓋,易古周法,雄乃見之,以為難也。自昔周公定影王城,至漢朝,蓋器一改焉。渾天覆觀,以《靈憲》為文;蓋天仰觀,以《周髀》為法,覆仰難殊,大歸是一。古之人制者,所表天效玄象。芳以渾算精微,術機萬首,故約本為之省要,凡述二篇,合六法,名《四術周髀宗》。"

又上黨李業興撰新曆,自以為長於趙匪攵、何承天、祖沖之三家,芳難業興五(闕)。又私撰曆書,名曰《靈憲歷》,算月頻大頻小,食必以朔,證據甚甄明。每云:"何承天亦為此法,而不能精。《靈憲》若成,必當百代無異議者。"書未成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