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八十五回 戀花叢公子扶喪 定藥方醫生論病


眾人都說酒多了,於是吃了稀飯散坐。
我問慧卿:“陳老爺可醒著?”慧卿道:“醒著呢。”我便到房裡去,只見稚農盤膝坐在煙炕上,下身圍了一床鸚哥綠縐紗被窩。我向他道了謝,又略談了幾句,便辭了過來,和眾人作別,他們還不知在那裡議論甚么價錢呢,我便先走了。回到號里,才十點鐘,繼之們還在那裡談天呢。我覺得有點醉了,便先去睡覺。一宿無話。
次日飯後,王端甫果然來訪我,彼此又暢談了許多別後的事。又問起陳稚農可是我的好友。我道:“不過在漢口萍水相識,這回不過要買他的一單銅,所以才去訪他,並非好友。”端甫道:“這個人不久的了!犯的毛病,是個色癆。你看他一般的起行坐立,不過動生厭倦,似乎無甚大病。其實他全靠點補藥在那裡撐持住,一旦潰裂起來,要措手不及的。”我道:“你看得準他醫得好醫不好呢?”端甫道:“我昨天說叫他回去調理的話,就是叫他早點歸正首邱了。”我道:“這么說,犯了這個病,是一定要死的了?”端甫道:“他從此能守身如玉起來,好好的調理兩個月後,再行決定。你可知他一面在這裡服藥,一面在那邊戕伐,碰了個不知起倒的醫生,還給他服點燥烈之品,正是‘潑油救火’,恐怕他死得不快罷了。”我道:“他還高興得很,請客呢。”端甫道:“他昨天的花酒有你嗎?”我道:“你怎么知道?”端甫道:“你可知這一台花酒,吃出事情來了。”
正是:杯酒聯歡才昨夜,緘書挑釁遽今朝。未知出了甚么事,端甫又從何曉得,且待下回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