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列女傳》卷之五 節義傳

梁節姑姊

梁節姑姊者,梁之婦人也。因失火,兄子與己子在內中,欲取兄子,輒得其子,獨不得 兄子。火盛,不得復入,婦人將自趣火,其友止之,曰:“子本欲取兄之子,惶恐卒誤得爾 子,中心謂何,何至自赴火?”婦人曰:“梁國豈可戶告人曉也?被不義之名,何面目以見 兄弟國人哉!吾欲復投吾子,為失母之恩,吾勢不可以生。”遂赴火而死。君子謂節姑姊潔 而不污。詩曰:“彼其之子,捨命不渝。”此之謂也。 頌曰:梁節姑姊,據義執理,子侄同內,火大發起,欲出其侄,輒得厥子,火盛自投, 明不私己。

珠崖二義

二義者,珠崖令之後妻,及前妻之女也。女名初,年十三,珠崖多珠,繼母連大珠以為 系臂。及令死,當送喪。法,內珠入於關者死。繼母棄其系臂珠。其子男年九歲,好而取 之,置之母鏡奩中,皆莫之知。遂奉喪歸,至海關,關候士吏搜尋,得珠十枚於繼母鏡奩 中,吏曰:“嘻!此值法無可柰何,誰當坐者?”初在左右顧,心恐母去置鏡奩中,乃曰: “初當坐之。”吏曰:“其狀何如?”對曰:“君不幸,夫人解系臂棄之。初心惜之,取而 置夫人鏡奩中,夫人不知也。”繼母聞之,遽疾行問初,初曰:“夫人所棄珠,初復取之, 置夫人奩中,初當坐之。”母意亦以初為實,然憐之,乃因謂吏曰:“願且待,幸無劾兒, 兒誠不知也。此珠妾之系臂也,君不幸,妾解去之,而置奩中。迫奉喪,道遠,與弱小俱, 忽然忘之,妾當坐之。”初固曰:“實初取之。”繼母又曰:“兒但讓耳,實妾取之。”因 涕泣不能自禁。女亦曰:“夫人哀初之孤,欲強活初耳,夫人實不知也。”又因哭泣,泣下 交頸,送葬者盡哭,哀動傍人,莫不為酸鼻揮涕。關吏執筆書劾,不能就一字,關候垂泣, 終日不能忍決,乃曰:“母子有義如此,吾寧坐之?不忍加文,且又相讓,安知孰是?”遂 棄珠而遣之,既去,後乃知男獨取之也。君子謂二義慈孝。論語曰:“父為子隱,子為父 隱,直在其中矣。”若繼母與假女推讓爭死,哀感傍人,可謂直耳。 頌曰:珠崖夫人,甚有母恩,假繼相讓,維女亦賢,納珠於關,各自伏愆,二義如此, 為世所傳。

合陽友娣

友娣者,合陽邑任延壽之妻也。字季兒,有三子。季兒兄季宗與延壽爭葬父事,延壽與 其友田建陰殺季宗。建獨坐死,延壽會赦,乃以告季兒,季兒曰:“嘻!獨今乃語我乎!” 遂振衣欲去,問曰:“所與共殺吾兄者為誰?”延壽曰:“田建。田建已死,獨我當坐之, 汝殺我而已。”季兒曰:“殺夫不義,事兄之讎亦不義。”延壽曰:“吾不敢留汝,願以車 馬及家中財物盡以送汝,聽汝所之。”季兒曰:“吾當安之?兄死而讎不報,與子同枕席而 使殺吾兄,內不能和夫家,又縱兄之仇,何面目以生而戴天履地乎!”延壽慚而去,不敢見 季兒。季兒乃告其大女曰:“汝父殺吾兄,義不可以留,又終不復嫁矣。吾去汝而死,善視 汝兩弟。”遂以襁自經而死。馮翊王讓聞之,大其義,令縣復其三子而表其墓。君子謂友娣 善復兄仇。詩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季兒可以為則矣。 頌曰:季兒樹義,夫殺其兄,欲復兄讎,義不可行,不留不去,遂以自殃,馮翊表墓, 嘉其義明。